初步推测不是公羊发情期互相打斗造成的。童?直觉事态严重,她连忙问高奇:“高医生在哪儿?”
“我爸天没亮就出门了,说是要去车站接一批货。”
天没亮?那现在几点钟?
暗灰色的云层遮蔽了天空,童?没法通过太阳判断具体时间。
她?着积雪,里里外外搜寻一圈,终于找到一个巴掌大的老式闹钟,此时显示刻度是七点十分。
童?哄高奇回屋休息,以免他光顾着玩雪造成冻伤。
她像和小孩子定规则一样,把自己行李里的几本书拿给高奇,叫他守在暖气旁边好好读书,而后她悄悄离开了兽医站。
昨晚她收拾房间,无意中翻出一张牧场平面图。根据右下角的标注,她可以断定,这家命名为“天成”的大型牧场,承包人恰是霍飞。
天成牧场的核心区域,位于畜牧兽医站西北方向十六公里处。
童?走过比这更远的路,她相当自信,即使没有坐骑再加上天气恶劣,她也可以依靠自身能力顺利抵达。
她轻装上阵,不多时便看到了天成牧场的指路牌。
雪地与平地差别很大,腿脚再利索的人也会阻力重重。来不及欣赏沿途的风景,她拨开灌木丛的残枝,涉雪而过。
一条水沟赫然闯入视线。
深冬腊月,水沟里的水居然是流动的!说不定这附近有地热资源。
童?观察后打定主意:既然是一条小水沟,不如跳过去!
多年来,她的田径成绩一般,虽说练过两年自由搏击,但力量和速度仍未达到理想水平。
眼下,她使出全身力气纵身一跃,刚刚踏上水沟对面的边沿。
不料积雪松散湿滑,她穿的又是不适合长途跋涉的翻毛靴,调整平衡失误,扑通一声,她准确地跌入水沟,摔了个结结实实。
水沟看似不算宽,深度却令人害怕。
童?半边身体沾了水,稍微一动,羽绒外套和裤子的布料便在空气中迅速结冰。她越挣扎,陷得越深,沟底积满了软绵绵的泥巴,质地很像沼泽地那种随时把人吸进去的烂泥。
童?不敢乱动。
心急如焚的同时,情绪里掺杂了气急败坏的成分。她发泄似的一甩手,不想甩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块上,手背立即见了血。
她疼痛难忍,却又无计可施,只得默默等待有人经过。
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马蹄踏雪的沙沙声远远地传入童?耳中。
“救命!救救我!”
若在往常,她能喊出高几倍的音量,可不知怎的,此刻她的嗓子仿佛锈住了一般,只能发出低沉嘶哑的呼救声。
对了,红围巾!
有如神助的,童?匆忙拽下脖子上的围巾,尽可能大幅度地挥舞,希冀着来人能够看得见。
马蹄声果然近了。
童?浑身几乎冻僵了。她保持着僵硬别扭的姿势,眼角余光瞥见四条雪白的马腿,还有踩在马镫上的黑色皮靴。
来人从马背上跳下,试探地一步一步挪到水沟边上。
“千万别慌!”他说,“这条沟夏天没水,我亲眼看过,它的底部全是流沙,你要是动个不停,整个人就会陷进去。”
“我明白。”童?尽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惧感,“这个姿势,我已经坚持了好久……”
“坚持住,我来想办法。”
????一阵响动过后,男人将绳索的一端做成套索,系在童?腰上,另一端牢牢固定在白马的辔头上。
他甩动鞭子,清脆的一声,白马用力拉动;连续甩两下鞭子,白马则向前疾速奔跑。
童?被拉上来时,除了浑身湿透,手指关节也冻得失去了知觉,手背伤口的血早已凝固。
男人抓过她的手,掬起一捧雪使劲揉搓。
“不要紧张,可能会有点疼,忍一忍就好了。”
也许是持续的揉搓加速了血液循环,又或是贴心的鼓励起了作用,童?手部的胀痛感转变为真实的暖意,如涓涓细流,一点点流遍她的全身。
“谢谢你,”她小声说,“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我想回兽医站。”
“好,我愿意帮忙。”他答应了,转而又问,“返回兽医站大概需要一小时,要不我先带你去我那里暂时休息一下?等联系到了高叔,我再送你回去。”
“你是……霍飞?”童?辨别出了男人独特的嗓音。
“我是。”他拉下遮住嘴唇的厚围巾,下颌浓密的胡茬一览无余,“昨天在兽医站,我们见过面——不,确切地说,更早的以前,我们有过一面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