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母亲的讲述以后,连俢肆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若不是大仇已报,他真是恨不得再把仇人揪出来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
母亲虽然逢凶化吉逃过一劫,也在蜜莉恩家里备受照顾,可他能够想象这些年母亲的心里一定痛苦极了。
趁着母亲主动提起往事,为免以后再刺激到她,连俢肆决定趁机把不清楚的细节一次性都弄明白。
瞥了一眼前面的路况,他扭头,小心翼翼的问母亲,“妈,您不是说乔叔早在您和爸结婚的时候就不告而别了吗?那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们家,又是如何瞒过那些人救了您?”
单手托腮坐在姜芙蕖怀里的亚米,也点头附和了一句,“对呀,奶奶,我也很想知道乔爷爷是怎么英雄救美的呢!”
旁边的唐翩跹嫌她不懂事的白了她一眼,并小声给予警告,“大人说话,小孩子别跟着掺和!”
亚米不高兴的撅了撅嘴,暗叹妈妈真是啰嗦,总把一张嘴放她身上。
望着小孙女儿被妈妈警告以后不乐意的模样,姜芙蕖笑着摸了摸她的脸以示安抚,“你乔爷爷是英雄没错,可奶奶我早已跟美沾不上边儿了……”
说到自己已毁的容貌,姜芙蕖心里多少有些自卑,若不是在坐的都是她最亲的人,她都不好意思与他们的目光交汇。
看出了婆婆眼里的遗憾和自卑,唐翩跹拉过姜芙蕖戴着手套的左手紧紧的包裹在掌心里,柔声安慰她,“妈,您放心,我和阿寺已经在联系整形医院了,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帮您恢复容貌的。”
前面开着车的连俢肆非常十分赞同妻子的话,“对啊,妈,现在不管是医学还是整容学都很发达,我有信心,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看见以前那个貌若天仙连嫦娥见了都会自叹不如的芙蕖女士。”
被儿子夸的怪难为情的,姜芙蕖红着脸笑道,“你呀,还是和以前一样就会逗你妈我开心。”
母亲终于破涕为笑了,连俢肆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也跟着弯了弯唇。
玩笑过后,姜芙蕖一本正经的对儿子和儿媳说,“算了,都一把老骨头了,还折腾什么。加上经历了那场浩劫以后,我早就对外貌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淡然了。当然,起先也会不习惯,都不敢照镜子,也不敢出去见人,可能是时间长了,脸皮和勇气都练出来了。”
握紧她的手,唐翩跹正准备安慰她说她一点都不老,姜芙蕖却并不给她机会,果断把话题绕了回来,“扯远了,我还是继续跟你们讲老乔救我的事。”
黑纱下被火吻所致稍稍有些变形的唇瓣来回的抿了抿,姜芙蕖开始了新一轮的讲述。
“一开始,我也以为我会和你们的爸爸弟弟一起藏身于那场火海,可是就在我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老乔居然鬼使神差的出现了。”
“当时我全身大面积的烧伤,疼的也是被浓烟呛得一旦力气都没有。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非常吃力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就只是看了一眼,发现眼前的是张熟悉的脸孔,之后我就晕过去了。再醒来时,我人已经躺在了老乔熟人开的诊所里。”
“事后我问过他,问他怎么会出现的那么巧,他说,完全是巧合,说可能是天意,还说我命不该绝,是上天派他来救我的。”
“说来也是真的巧,老乔外出打工几年,一回来第一时间就想去看看我。哪里知道,刚走进,就发现我们家早已烧成了火海,而且院子里还有几个黑衣人把守。他们应该是接到了命令,担心我们出逃,想亲眼看着我们烧死。”
“老乔急红了眼,恨不得上去想跟那几个人拼命,可惜他势单力薄。情急之下,他发现后门附近就一个黑衣人看守,于是趁那人不注意捡了根木棒将其打晕,并冒着生命危险冲进了火海。外面还有人看着,他不敢声张,只能低声唤我。当时二楼都快烧塌了,你爸和你弟弟他没找到,只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我。就这样,他想方设法的把我背出了火海,并把那个被他打晕的黑衣人丟进了大火里冒充我的残骸。”
“再后来,我就和他一起过上了隐姓埋名的生活,目的就是为了找到你,因为我听说他们好像没抓到你。”
……
听了姜芙蕖完整的讲述以后,不禁连俢肆的眼眶湿润了,唐翩跹和女儿亚米也纷纷流下了感同身受的眼泪,都觉得丈夫(爸爸)一家太不容易了。
痛苦的抿紧唇瓣,连俢肆哽咽的声音对斜后方的母亲说,“妈,您受苦了!”
氤氲的目光激动又满足的望着儿子,姜芙蕖摇头,笑得无怨无悔,“能找到你,确定你平安无事,妈受再多的苦也值得。”
把腿上的小孙女儿往怀里紧了紧,她微笑着继续道,“原本,我以为你可能不在世上了,我也以为唐家的香火就此断了,没想到你不光活着,还和跹跹一起帮我和你爸生了个孙女儿……他日我百年以后,我终于可以有脸去见你爸了。”
听婆婆回忆唐家当年的遭遇,作为主犯之一的女儿,唐翩跹心里多少会感到抱歉和惭愧。
如果可以,她好想替已逝的父亲跪下来跟婆婆她老人家道声歉,哪怕她也知道道歉其实起不来多大的作用,因为父亲造的孽实在太深太深了。
不好明着跟婆婆道歉,唐翩跹只能从旁安慰,试图让婆婆早点从过去的痛苦中走出来,“妈,都过去了,您想开点儿,以后我们一家会过得很幸福的。”
“嗯,妈也相信。”拍了拍她的手,姜芙蕖微笑着点头。
找到了儿子,姜芙蕖心愿已了,可想起丈夫和小儿子的死,她多少有些不甘心。
于是,她抖着唇瓣满眼含恨的对前座的儿子说,“寺儿,我活着还有一件事,就是揪出害死你爸和弟弟的凶手,我要让他们把牢底坐穿,永世不得翻身!”
顿了顿,她反问的语气继续道,“以你现在的身份,查出当年的真相应该不难吧?”
闻言,旁边的唐翩跹心下不受控制的一阵咯噔,她担心的事终于还是来了。
心虚的关系她不敢看婆婆,只好把脸稍稍往窗外转了转,故作漫不经心的看风景。
透过后视镜将后面小女人脸上的异样尽收眼底,连俢肆眸色复杂的轻拧眉心。
如果不是母亲在,他很想把车停下来,揽她入怀,又或者是把手伸到后面去握一下她的手以示安慰,顺便柔声对她说一句,‘别怕,跹跹,有我在,就算妈知道了真相,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而知道部分真相的亚米,在听见奶奶那么说,以及目睹奶奶咬牙切齿的样子以后,面露担心的悄悄瞥了一眼旁边的妈妈。
看见妈妈脸色不怎么好的望向了窗外,小丫头心事重重的咬咬唇,忽然有点替她和爸爸担心了,不知道奶奶如果知道了外公就是害死爷爷和叔叔的凶手会不会不许爸爸跟妈妈在一起呀!
气氛突然陷入无声的尴尬之中,为免母亲起疑,连俢肆边开车边谨言慎行的安慰母亲,“妈,实不相瞒,仇我几年前就已经报了。两个刽子手都被我亲手杀了,已经去地下跟爸和弟弟忏悔做牛做马了。”
听闻仇人已被儿子手刃,姜芙蕖不敢置信的扯唇笑开,“真的吗?你没骗我?”
连俢肆点头,很轻的声音说,“嗯,这是我们家的头等大事,我怎么会骗您。”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余光一直偷偷的瞄着后视镜里某张略显苍白的脸。
他知道站在妻子的角度不该提起岳父的死,提一次就相当于揭了一次她的伤疤。
可他别无选择,毕竟母亲的话他不能不回,心想只能回去以后背地里哄哄妻子。
“太好了,你爸和澈儿九泉之下终于可以安息了。”得知大仇已报,姜芙蕖笑得泪光闪闪,“既然你已经报了仇,那好,你把仇人的名字告诉我。”
婆婆的笑声已然够刺激唐翩跹的了,虽然她也知道父亲的死纯属咎由自取,婆婆高兴是应该的,可那逝去的生命毕竟是她的血亲,她心里怎么可能好受。
听闻她还想知道父亲的名字,唐翩跹难受之余心里也慌作一团。
她好怕,怕婆婆知道了她就是害他们家遭受莫须有的痛苦和劫难的刽子手的女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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