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府中,已是掌灯时分。
罗妈妈今日做主,命人将寻常过节才挂的大红灯笼全都高悬了起来。
锦春锦心得了大姑娘吩咐,府中上下每人赏了二两银子,晚膳时又多添了几道菜,大房里里外外一时人人面露欣喜,比那过年还要快活。
今日折腾一番,锦春怕林玉笙大病初愈,耗损了不少精气,忙伺候着梳洗了一番,早早歇下了。
半梦半醒间,传来一阵凄惨的哭声,在这阴冷的夜里,听着格外渗人。
林玉笙咳嗽了两声,耳房外有人点了灯,片刻,锦春捧着油灯进来。
“姑娘可是惊着了?”
锦春披着一件小袄,发丝微乱,瞧着面色有些不好。
将灯罩笼上后,给林玉笙沏了热茶,在手中试了试温,递到榻前。
“姑娘莫怕,奴就在外头守着的。”
林玉笙微眯着眼,侧身就着锦春的手,浅饮了一口,脑中这才清明了几分。
“什么时辰了?方才是谁在哭?”
说着话,哭声见小了。
锦春脸色有些发白,轻声道:
“方才敲了二更。”
“是鹤园那边传来的,奴猜着......怕是二夫人要走了......”
锦春面露不忍,声音渐渐矮了下去。
大户人家女眷若是生了德行败坏之事,未免叫外人知晓家丑,都是选在夜里连夜送出城去。
孙氏今日得了重罚,这一去,与二姑娘怕是生离死别了。
烛芯“噼啪”炸了一下,火光映在锦春面上,越发苍白。
“你可怜她?”
林玉笙语气淡然。
锦春眸光颤了一下:
“奴......奴不敢......”
林玉笙叹了一声,撑着胳膊支起身来。
锦春忙将芙蓉百花枕垫在她身后,又为她披了衣裳,将锦被拢到她胸前。
“孙氏眼下处境虽可怜,但你想想柳姨娘母子,一尸两命,如今又有多少人替她觉得可怜?”
“二老爷虽行事荒诞,但今日瞧着,对柳姨娘多少是存着几分真心的。”
“孙氏撞破二人好事,不曾禀明老夫人做主,亦不曾与丈夫私下商议,却是暗下杀手。四月的身孕,只怕腹中胎儿早已成型,一碗红花下去,柳氏便是能死里逃生,也是生生失了子嗣。孙氏行事如此狠辣,这便是她当日种下的因。”
锦春闻言一凛,目光直愣愣的望着林玉笙。
“姑娘如今,竟真是不一样了......”
林玉笙闻言顿了一下,目光却是柔和了两分。
“这些日子,我也算死里逃生一回,心境自然与当初不一般了。阎王爷既不收我,我便要为自己,为爹爹,重活一回。”
锦春望着林玉笙,颇有感触地点了点头,复又想起什么,问:
“当日姑娘落井,竟真是为救柳姨娘么?小姐又如何得知柳姨娘有孕在身,引得曹大人验尸?”
锦春是个心思细腻的,不如罗妈妈和锦心那般好糊弄。
林玉笙晓得此事也瞒不过她去,此刻正好失了睡意,便拍了拍床榻,叫她坐在床边,与她说起话来。
“那日柳姨娘引我去鹤园,我心中猜着,约莫是受了孙氏的意,故意嫁祸于我的。否则当日不会那般凑巧,竟就叫孙氏无故撞见。至于她们二人为何沆瀣一气,只怕是孙氏暗地里许了柳姨娘什么,否则柳氏不会下得去狠心,拿着自己四个月的身孕冒险。”
林玉笙接着道:
“我落入井中前,人还是清醒的。此番落水孙氏早有准备,井里浮着一只木桶,她落水后一手抱着木桶,一手小心护着小腹。我不会水,几次沉入水下,却见的柳姨娘衣裳叫水波浮起,腰上绑着腹带,肚子明显凸起,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后来我晕厥过去,被抬出井时,隐约听的柳姨娘仓促叫着’孩子‘,我猜当时众人只以为她叫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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