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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沿着自家运船转了一圈,没有听到人呼叫,便半是疑惑,半是心惊的继续摇浆。
过了半响,其中一个二十几岁的船夫,实在忍不住,轻轻对着自家大哥。
“大哥,我们这一次运了三家人家去福建,他们看起来都是读书的人家,会不会出事啊?”其中一个摇浆的船夫,心神不定的问着自己年长的大哥。
“我们已经查了一圈,没有听到有人呼叫,而且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即使有人落水,恐怕也不是简单的落水。
嘘,我们走一趟运船,要养活一家子人,有些事,我们也只能鞭长莫及了,就当做我们什么都没有听到吧!
万一惹了不该惹的人,会祸害我们一家子的啊!”四十多岁的哥哥,无可奈何教着弟弟,如何明哲保身。
“可,可万一到了福建,他们问我们怎么回答?”弟弟不放心的问。
“一口咬定,没有听到有人落水的声音!都已经过来这么长时间,这三户人家都静悄悄的,看起来像是都睡熟了。
要是到了明天,他们三家没有一个人说少了人,我们也就当不知道,再说了,说不定也就是大鱼跳的欢,是我们两个大惊小怪了!
要是他们真的有人说不见了人,等官府来问,我们就一口咬定,没有听到声音,就说我们晚上的时候,累很了,打了一会盹。记住了?”
船夫弟弟点点头。心里安定不少,也是,说不定是自己大惊小怪了,之前听到的不过是大鱼跳起来的声音罢了。
而谢承举先是一阵发呆,呆呆的看着窗户下面的运河。
足足看了一炷香时间,谢承举都没有看到蔓儿跟翠儿的身影,连呼叫都没有。谢承举忽然有感觉,她们两这么长时间没有冒出头,十有八九是死了。
既然是死了,她们留下的银子,就全是自己的了,她们刚刚都是空身的人掉进的运河,那她们私房钱就应该在她们的房间里。
这么一想,谢承举便迫不及待的将蔓儿这间房间抄了个底朝天。
每一个地方,边边角角,甚至是被褥,枕头,都没有放过,忙活了半天,只从蔓儿包裹里找到两套首饰。
谢承举有些气急败坏,这两套首饰最多值两千两银子,跟自己期望的几万,十几万,甚至是几十万两银子,差的太远。
又是一阵呆坐,呆坐之后,忽然恐惧起来,蔓儿算是自己谋杀的,官府会不会查到自己啊?
万一蔓儿跟翠儿的尸体被暴露出来,会不会找到自己头上?
不行,自己要先下手为强,一口咬定,她们是逃了。
等到天亮,自己就装着不知道的过来找她,然后发现她们两人逃跑了,正好还有她们没有抄完的家规,她们应该是怕了自己妻子才逃的。对,就这么说。
笃笃笃,轻轻的三声敲门声,谢承举忽然蹦起来,沙哑的轻问:“谁?”
“相公?是我?”
谢承举忽然瘫软的松了口气,是妻子的声音。
手脚无力的过来,打开房间的门,让妻子进来。
“相公,刚刚是她们掉进河里了?”
谢承举的妻子,是在睡梦里,忽然被翠儿的那一身跳水声惊醒的,醒来之后,便看到身边没有人。
当时就猜到自己的男人不听自己的话,私自跑去偷吃了。
于是她穿上衣服,悄悄来到隔壁门口,贴着门听。
结果一点声音也没有听到,到后来,竟然听到里面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那是相公的脚步声,不会错的。
再听到里面找东西的声音,谢承举的妻子,忽然警觉的联想到那一身扑通声,难道是那个狐狸精落水的声音?
这才敲门进来看看。
“她们呢?”谢承举的妻子,看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狐狸精,心里的猜测更加浓厚了。
谢承举抖着手,关起门。
“都跳河死了!”谢承举无力回答。
“那她们银子呢?”谢承玉妻子第一反应就是她们留下的银子呢?
“喏,就找到两套首饰,最多值两千两,其余的,什么也没有找到。她们跳河的时候,明明是空身跳的,可我找遍了房间,也没有找到。”
“我来找找看?艺妓身上怎么可能就两千两银子?难道被她私藏在身上了?或者她根本就没有带过来?”
谢承举的妻子,一边不可置信的自言自语着,一边两眼到处看着,两手不时的翻看起来。检查的更加仔细了。
“等会,你将这两套首饰收好,就说是她给你的见面礼,到了早上,我假装过来找她们,发现她们逃跑了!
记住,她们是私自逃跑了,应该是受不了约束,罚抄家规才抄了一半,就忍受不了,偷偷逃跑了。
要是有官府过来问,你一口咬定,我们两个睡一起,中途没有醒来,只是早上才发现她们逃跑了。知道么?”
谢承举很清楚,这么报案对自己才没有一点影响,但不能不报案,金陵的那些人,是亲眼看着她们上船的。
还有船上的不少人,也都看到她们两个上船的,主动报案,哪怕以后发现了她们的尸体,也跟自己无关。
或者,或者哪一天,她们侥幸没死,她们的赎身契约还在自己手里,她们纵然侥幸活着也番不出自己的手心。
蔓儿是被谢承举一脚踹下河的,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来不及呼救,就被冰冷的运河的水吞没。
而翠儿从小在秦淮河畔长大,小时候特别喜欢玩水,水性不差。但此时翠儿却不能只顾自己,小姐不会水,要是自己不救小姐,小姐就没了。
翠儿在水底下,焦急的摸索小姐的身体。
但是翠儿要哭了,整整找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也没有找到小姐的身体。
翠儿湿漉漉的,精疲力竭的爬上岸,满眼血红,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不敢相信,小姐真的没了!
谢承举,我翠儿从今天起,势必要你血债血偿。你这个没有人性的狗男人,我翠儿对着小姐的魂魄发誓:
我要你身败名裂,要你死无葬身之地,要你全家人的命还我小姐一人的命!
翠儿发疯一样,心里是滔天的恨意。
李叔去了扬州,找到了三叔,两人在返回李家祠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倒在就要到家的田埂边上。
“姑娘?”三叔站在边上,叫喊倒在田埂上的女子。
“夫人?”李叔也站在一边叫喊这个女子。
这个时候正是寅时,天色还黑,但还有月光。这个女子独自倒在这里,不是个事。李叔平时不喜欢跟女子打交道的也忍不住的想叫醒她。
三叔伸手探探,还有气。
“算了,你背着她回去,我们给她找大夫吧!”三叔不得不这么吩咐了,横竖自己是不能背的。
李叔很想拒绝,但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看到三叔已经转身。
“你先背人回家,我去找大夫!我们分头行动,速度快些,她气息很弱。”
三叔一边说,一边赶紧快步去其他村找离这最近的大夫。
李叔嘴巴哈着,看着已经走人的三老爷,无语。
看着昏迷不醒的姑娘,李叔内心激烈争斗着。
自己先回去,再叫人过来?这时候家里人都睡着,等自己叫醒人过来,这个女子会不会随时死了?现在这个时候还是很冷的啊!
可要是自己背上她,她的名节算是被自己毁了啊?到时候要自己赔她的话,自己拿什么赔?
不管了,先救人,救活了人再说。
李叔终于别扭的背起倒在田埂上的女子,大踏步的往回跑,甚至是心虚的跑起来,怕被人看到,虽然这个时候还不是农户们起来下田的时候,但依旧心虚啊!
呼哧呼哧呼哧,将近跑了一刻钟,李叔终于将人背回了李家祠的谢家。
家里人听到敲门声,打开一看,竟然是李叔回来了,顿时激动万分。开门的丫鬟,甚至都没有管李叔背上还背着人,便急吼吼的跑去叫三婶了。
李叔无语,正准备把人放下了,却发现,背上的人死死的勒住他的脖子,不肯放手。
李叔急的满头大汗,恰巧杜妈也出来了。
“杜妈,快帮帮我!”
李叔向看到救星似的。
杜妈稳稳的看过来,结果没有看到三叔。
“小姐要你去扬州找三老爷,三老爷人呢?你没有找到?”
杜妈可不着急这个女子跟李叔的事,最着急的出现的人还没有出现呢。
“三老爷找到没有啊?”
三婶也披着衣服就急乎乎的跑了过来,却失望的没有看到自己相公。问话的语气便急了起来。
“三老爷回来了,是给她找大夫看病了!”
李叔无奈回答道,这么多人都出来了,怎么就不见一个人看见自己背上还有一个女人的啊?
“什么?”三婶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就着灯笼的灯光,看的出李叔背上的女人极为清秀,难道是自己相公看上了?
“三婶,先不要急,等三叔回来再说。李叔,你将人放下来,杜妈,帮着一起将人安排下来。”
谢文婧也听到声音,出来后,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也看到三婶的不可置信和愤怒。
但现在事情还不明朗,三叔本人不在,再说,要是三叔真在意这个女子的话,三叔应该背着她,而不是让李叔背着。
偏偏此时,那个虚弱的女子,死死的抱着李叔的颈部子,死也不肯丢手。哪怕意识不清,也死死的不肯丢手,犹如溺水中的人,紧紧的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众让死拉活扯,总算把这个女子的双手掰开,将她安置下去,杜妈将自己屋子让出来,给了这个女子。
三叔带着大夫过来了,搭脉之后,便是开药。
全家人此时都陆陆续续的醒来起来,连谢文峰他们也都起来了,看到他爹回来,心里一块大石头,才真正落地。
谢文宝此时才有写愧疚心理,要不是自己,三叔不会追去扬州的,好像是自己错了吧?
经过了解,众人才都知道,这个女子,是三叔跟李叔在回家的路上捡的。
这下,三婶才真正的松了口气,尤其是知道相公为了避嫌,愣是没有碰这个女子一根手指头,心里更为高兴。
三婶左看看李叔,又看看那个在昏迷中还紧紧抱着李叔的女子,心里窃喜,要是这个女子没有亲事,不如成全了李叔。
李叔这些年也在独自一人,现在又背着这个女子这么长时间,最好还是娶了。这样,李叔以后也不会再孤身一人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女子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亲人?
这个女子,便是翠儿,翠儿之前在金陵的时候,就听到谢承举的家人说,他们在杭州还有娘家人,尤其是谢承举的娘,也在杭州。
翠儿要报仇,暂时又无法跟着去福建建阳,谢承举的一家人都认得她,她根本就近不了他们的身。
所以,翠儿决定,先要谢承举的家人给小姐偿命。也让谢承举感受痛失亲人的悲痛。
翠儿终于打探到了谢承举的家人住在李家祠,变想办法先混进李家祠这个村。
谁知道,当翠儿做了局,入局的竟然还就是李叔跟三叔。这两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背回来了翠儿。
翠儿住进来之后,暂时还不敢露出一点点的恨意,表现的十足的虚弱,特别的喜欢李叔。
谢文婧看到被救的翠儿姑娘言行举止都很客气,就是喜欢李叔也不要紧,李叔能有人喜欢,自然是好事。
不过,这个女子的过去,太干净了!
什么叫无父无母的孤儿,一路流浪到了这儿,没有吃的,饿昏在田埂上?连个认识的朋友也没有?亲戚族人也没有?
“杜妈,知画,梅兰,你们三人轮番看着那个女子,这个女子虽然可怜,但有许多说不过去的地方。
防人之心不可无,特别是吃的上面。不可让她接触。家里的弟弟妹妹也不可让她接触。
等我找李叔商谈之后,如果李叔想娶她,那就尽快给他们办喜事,让他们搬出去住,最好不让他们住我们这个院子。我情愿另外给他们盖一间小院子,也不想家里有一个不知底细的人。
如果李叔不想娶她,那就尽快安排她离开,哪怕给她一些银两,也不能留这么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在家里。”
结果李叔还是不肯娶人。而那个女子已经在谢文婧家住了近半个月,身体早已调养好了。
“翠儿,你现在已经好了,可以离开了,杜妈!”
既然李叔不肯娶,那就只能让这个女子离开了,谢文婧稳稳的请人离开,也示意杜妈拿出为这个女子准备好的二十两银子。自家足足对得起这个女子了。
噗通一声,翠儿重重跪下,狠狠的磕头,两下就见血。
“求求大小姐可怜我可怜我,不要赶我走,我的命是谢家救的的,我愿意给谢家做牛做马,报答谢家的救命之恩。”
时机到了的时候,我便要你们谢家一起去死!翠儿发狠的磕着额头。
杜妈在一边看得心存不忍,别过头去。
谢文婧的眼神越发冷厉,如此女子,要说是没有心机,自己就算白活了上一世,对自己下手这么狠的人,能是无依无靠的柔弱女子?
“你走吧!我们谢家救了你的命,养好了你身体,也给足你上路的银子,你该知足的走人了!再这么求下去,只会让我为难,你难道就是这么为难你的救命恩人的?”
谢文婧的声音里透出冷厉。越是这样的人,越是不能留。
“求求大小姐,我实在是没有地方去了啊!我,我,我让李大哥背了,这辈子只能嫁给李大哥了,要不然,我就只能去死了啊!
求求大小姐可怜可怜我,给我一条活路吧!我一定给你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呜呜呜呜!”
翠儿见谢家大小姐的声音如此冷厉,忽然歇斯底里的哭闹起来。反复说着自己被李叔背了,只能嫁给他了,不然就去死了的话。
不多时,全家人都顺着翠儿哭喊的声音,过来看看,甚至还有村民也好奇的张望。
谢文婧的脸色更是冷了,这个女子若不是痴心认定李叔,便是极富心计的女子。
李叔被这个女子叫喊的一脸阴鸷,果真不能背这个女子。现在麻烦来了。
“文婧,翠儿这么可怜,要不然,就留在家里吧?”文婧的娘在谢承玉的搀扶下,脸色不好的走了过来。
这些天,杜鹃害喜严重,呕吐的厉害,听到家里有人哭闹,心里更是烦躁不安。
再说,能给还没有出生的孩子积福,也是善事,杜鹃基于这么想,便开口挽留翠儿了。
“娘,这件事留不留,都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她刚刚亲口说了,她被李叔背着救了回来,这辈子只能嫁给李叔了,若不然就只能去死了。
李叔,你自己决定吧!你若愿意,便娶了她,另外住出去,我会给你另外安排院子,给你们做新房。
若果你不愿委屈自己,娶一个来历身份不明的女子,我们也没有人会怪你,翠儿若是想不开,想寻死,我们也拦不住,救她一次,难道还要救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