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我叫醒两个孩子后,带着他们一起去了二姐家。我用她家的座机电话给大兵矿上的班长打过去电话,并跟他告知了家中发生的事情,我让他替我转告大兵直接回村里。
我们打完电话,二姐夫的面包车早在院子里整装待发,他开车先将我们送村里,回村里的路上只有这辆面包车打着车灯在行驶,到处是漆黑一片。
刚到村的院子里,二姐撒腿就朝中间的土窑洞跑进去。我带着两个孩子也小碎步跑去,我掀起帘子跟二姐一同走进屋里。我们刚进屋,二姐就一下跪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天可怜见的。
那是我第一次见死人,大兵他爹穿着一身黑色的寿衣,两只手放在腹部紧扣在一起。他的头和脚都在木头上放着,他一动不动的安详的躺在炕上。
屋子里挤满了人,大兵他娘、大兵的大姐、大哥、二哥。屋子里只有大姐和二姐两个女的哭的撕心裂肺,那哭声,让人听了肯定会肝肠寸断。其他人都静悄悄的,平时贪玩的家成和家兴也许是看到屋子里异常的气氛,也都安分了。他们两个一直注视着这个安详的躺在炕上的老人,整个屋子被死亡笼罩着。
我不知道二姐哭了多久,过了一会,只听到院子里传来摩托车的声音。我心想,一定是大兵回来了。屋里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炕上这个长眠的老人,根本没人注意到其它的声音。
摩托车的声音消失了没一会,屋子的门帘子被掀起来了,穿着黑色大衣头戴矿灯帽的大兵走了进来,他的出现打破了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什么时候走的?”
“下午喂他喝葡萄糖时就感觉不对劲,喝了一两口把之前吃进去的都吐了,晚上八点多就走了。”大兵的二哥,张开开回答着他的话。
大兵看到躺在炕上一动不动的爹,没有掉一滴眼泪,只是脸上看起来很忧郁。他看了许久,接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他爹磕了三个头。那天晚上,我跟孩子都在那间躺着大兵他爹的屋子睡的觉。
第二天一大早,大兵他爹就被放到了棺材里,大兵跟他的两个哥哥开始着手张罗办丧事。那时候我家一穷二白,大兵二哥没家没业,也没钱。大兵他爹的白事办了六天,大部分的钱都是他大哥、大姐和二姐出的。
到了第七天早上,大兵他爹入土下葬了。大兵他爹走后,他在村里料理的一百多亩地就都慌了,只有几亩地让张开开拿来种了蔬菜。
慢慢的,大兵回村里的次数也渐渐变少了,没事基本不会回村,他也很少回村看他娘。但是每年清明大兵都会回村给他爹上坟,然后顺道回老家窑洞看看他娘。后来,家成和家兴上了高中,大兵清明回村上完坟就走,连他娘都不去看了。
大兵他爹死后,他也越来越能喝酒了。其实大兵对他爹的死非常难过,很多次他喝醉酒后跟我提起他爹。
他说:“他没享过一天福,去大城市给他看病,医生说已经癌症晚期,病治不好了。我就想着让他吃点好的。他说想吃鸡了,我就骑着摩托给他买回来,但他拿到手上只吃了两口,就说没味道。”
每次说到这,他都会在我的面前掉眼泪,随后哭了起来。后来,时间长了。他慢慢忘了他爹死了的这件事,也就再没和我提起过,我也再没见他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