胞所生却判若鸿泥的双胞胎兄弟,又黯然落下泪来。
哥哥老实忠厚,怕还会被人欺侮;弟弟威猛刚烈,怕会惹出事端。但是说不得,还是嘱咐弟弟更多一些,叫他多多关照哥哥,莫叫兄长被人欺负,俨然把弟弟当作了哥哥嘱托,又把哥哥当成弟弟去放心不下。
兄弟俩一一含泪跪倒,记下了父母的教诲,也允承了父母的心事,这先后把父母入殓送终。
从此二人相依为命,却也平安无事。
哥哥武树变成青年以后,却也不似幼少时那般憨傻,自己学了点儿白案手艺,做些炊饼在街巷贩卖,倒也能挣些钱贴补家用。反而弟弟武松随着身形日渐高大,性子也逐渐霹雳火爆,动不动便和人打架较量,动以枪棒。虽说胜多负少,但终究势单力薄,况且家里也没有依靠,有时难免哥哥出面赔礼求情,兄弟二人倒也相辅相成,日子还凑合能过。
武松总感觉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体内有一股力量狼奔豕突,却如何也找不到身体内的出口,是以整日不事劳动,只是一味耍枪弄棒,练武排遣,又常常喝酒浇愁。哪知不喝酒还好,一喝了酒,仿佛力量和酒量成正比,喝得越多,力气越大。喝到位时,扬起一脚,碗口粗的木桩应声而断;挥拳猛击时,三寸厚的水缸上却能打个截面如切割的圆窟窿。武树看到时,惊恐不已,怕弟弟喝了酒惹出事端,便反复告诫武松不要喝酒误事。武松虽说答应了哥哥的要求,可是体内的力量日渐增长,冲得各个穴道麻痒难忍,只是舞枪耍棒,一身肌肉结实勇猛,万夫莫敌。
看弟弟如此颓唐痛苦,哥哥武树也好生惋惜,只是不好相劝,只得起早贪黑,更加卖命贩卖炊饼,和弟弟一起过活。
如此渐渐变成了哥哥照顾弟弟。
这日,武树像往日一样在清河县城叫卖着贩卖炊饼,只是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又无人家摆宴排席,是以直至晌午,炊饼并没有卖出几个。
武树坐在井边,从货担里拿了一个早已冷掉的炊饼,就着凉凉的井水,坐在自己的挑子上歇息果腹。
远远听见人声喧哗,好像市井有什么热闹可瞧,好事者早已围了水泄不通。
武树本来也不是爱瞧热闹之人,只是依旧在井边啃他的炊饼。
旁边的代人写信、替人算命的赵半仙对武树道:“听说有人卖身葬父,大郎如何不过去看看?”
武树嘿然一笑,道:“赵先生可别埋汰俺了。俺这个模样不把人家吓跑才怪哩!”
赵半仙笑道:“大郎此言差矣。救人乃是福德之举,不分外貌身材。倘若大郎有心、那女子有意,说不定还真能成就一段好姻缘。”
武树只是微笑不语。
忽然那个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里好像有什么变故,人不断向外涌出。听三三两两的人群七嘴八舌的议论,才知道有两伙人为了争买这个女子大打出手,其中一伙人的头头被另一伙人失手打死。是以众人纷纷逃避躲祸。
这下尸首由一具变成了两具,实在出人意料。
被打死那伙人哪里肯善罢甘休,纷纷抄起了家伙要跟行凶的集团拼命,一时间清平盛世闹得鸡飞狗跳、鸡犬不宁。
武树看这里也不好做生意,便别了赵半仙,慌慌张张地担起炊饼挑子想回家了事。可是回家的路却必须经过刚才纷纷扰扰的是非之地。
武树人老实极了,心想这人脑子打出狗脑子的行凶之所,我如何过得?还是绕道回家方才稳妥。
可是他又转念一想,我和此事并无瓜葛,旁边也有乡里作证,自回自家,又有什么理屈的地方?我为什么要绕道而行?于是鬼使神差地朝刚才还是熙熙攘攘、现在却是门可罗雀的街道迎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