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讲的道理才是道理。所以,他一定要好好念书,交不起束脩,他就趴窗户听,买不起纸张,他可以在地上写,古有囊萤映雪,凿壁偷光,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他们能行为什么他就不行?
他要让爹娘挺起腰杆,受人尊敬,让兄弟姐妹都扬眉吐气,面上有光,要让人提起安家七郎都会竖起大拇指。
此刻正在上房里屋看着银晃晃地八两碎银子而眉开眼笑的安卢氏,以及逼得儿子从此闭紧嘴巴,依然对自己言听计从而感到欣慰的安老爷子,他们绝对想不到,正是他们今日的所作所为,在德仁的心里埋下了一颗迫切渴望变的强大的种子,而这颗种子在多年后真的长成了参天大树。
四房的人今夜无眠,三房也不安生。
安连承很后悔,如果不是他先开口捅出了德昌的丑事儿,老四不至于被逼到无路可走,他原意是要帮老四,最终却帮了倒忙。安连承想到老四面如死灰的样子,想到王氏悲戚的哭泣,想到德仁之前还高高兴兴地给他看茉儿买的文房四宝,他的心就揪成了一团,抬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这一巴掌抽的结实,冷不丁的发出清脆的声响,把正在吃德平带回来的糕点的金氏吓了一跳,跟看鬼一样的看着安连承,骂道:“大晚上的你抽什么疯?脑子没坏吧你。”
安连承闷头生气,生自己的气。
金氏鄙夷道:“要说你爹也真够阴的,老大当师爷那会儿,每月十六两月例,还有米粮,啥时候见你爹问老大家要钱了?就知道欺负老实人,不过,他们也不看看如今老四家可是出了个安茉儿,那是卢家人都赏识的,还派大马车来接,你是没看到那马车,气派的不得了,等茉儿回来了,能善罢甘休?今儿个晌午,你娘冤枉茉儿偷银子,茉儿可是几句话就把你娘堵的只能憋火都说不出话来。”
金氏如今是有些惧怕安茉儿,这丫头心贼狠,手段更狠,说不让她吃肉就不让她吃,便是老大家的蓉儿也不敢这么对她,可茉儿就敢。
她虽见不得老四家好,可她更讨厌老大家的,还有公公婆婆,她巴不得安茉儿回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对此,她相当期待。
“要我说,这老四也太面了,你们兄弟两一个德性,爹娘的话比那皇上的圣旨还管用,也就王氏好商量,换做是我,我非拿把菜刀杀过去,大不了一命抵一命。”金氏轻飘飘地说着狠话,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比王氏强多了。
安连承烦躁地瞪了金氏一眼,他没敢告诉金氏德昌的事儿,爹警告过了,谁再说这事儿,就把谁逐出家门,金氏这张大嘴巴,要是让她知道了,不出半天,整个东桑村都能给你囔囔回来。
“你瞪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抢了老四家的银子。”金氏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你就少说几句,小心爹娘听见。”安连承郁闷道。
“听见又怎样?这事儿就是他们做的不地道,我还说错了?到哪儿评理他们都没理。”安金氏理直气壮地说。
安连承严正地警告她:“让你别说了你就不要再说了,更不敢往外传,听见没有?”
金氏不以为然,吃着糕点阴阳怪气地说:“我知道,家丑不外扬,不过这丑事儿可都是你爹娘做出来的。”
要搁以往,安连承肯定要发大火了,但今天他听到这样的话,却觉得心是虚的,第一次,他深深地觉得,爹娘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