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什么。
好像很多话,都这些事情面前都特别的苍白无力,说出来就是伪善,就是让人恶心作呕的矫情。
可是鱼非池需要这样提醒自己,要时时记得,是在争这天下,不是在毁天下,生灵涂炭无可避免,但绝不能漠视,不能习惯,血要是热的,心要是温的。
要时刻记得那日自己对这苍生大地的热爱与尊敬,要记得自己是为什么走上这条路,只有不忘了初心,她才能把自己与魔鬼区分开来。
“你只是难过,非池,你只是太难过了,苏游也好,明珠也好,都是你的好朋友,难过的话就哭吧,我保证不笑话你。”
石凤岐抱着鱼非池,将她小小的脑袋埋在自己胸口,任由她泪水打湿自己衣襟,不劝她不拦她,由她难过地哭个痛快。
这么多天,她一直死撑,撑得极为辛苦,再这么撑下去,她真的要倒了,需要发泄需要调节,毕竟过刚易折,没有规定说强者就不能流泪了。
听说,南燕四千白袍骑士,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过之处,皆是传说。
那跟着音弥生屠过城,杀过民的四千人,如同传奇一般陡然在须弥大陆崛起,奏响了神奇的乐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
人们惊诧不已地发现,曾经最最软弱,最最无能的南燕之国,早已没了小桥流水,没了阁楼小榭,最是温柔善良的南燕人,也都死绝了,留下的人都是要与大隋同归于尽之辈。
长宁城中那条横贯着城池的小河上,再也没有人闲散自得的荡着小舟来来往往,也听不见浣衣娘清脆美妙的歌声,孱弱的公子哥们脱下了士子长衫,换上了短衣劲服,所握着刀枪,哪怕他们都不怎么提得动这刀枪,也要都悍然往前。
不会再有人唱着赞歌,颂着雅诗,就着佳酿赞美风月,不会再有人流连小肆,敲箸而歌,南燕再也不会有那样的华美梦境了,它不再是人们心目中诧异鄙夷又羡慕的世外桃源之地,纷飞的桃花的与流水的宁和,都被彻底抹去。
这里四处都是金戈铁马,杀气腾腾,从上至下,贯穿着彻底的黑暗,没有一丝丝的光明可以偷跑进来,任何追寻光明想要逃离这黑暗的人都会被音弥生毫不留情的杀死。
他如同暴君一般执政,顺他者昌,逆他者亡,没有公正可言,没有道理可讲,他是一言堂。
那场屠城惨事真的给南燕人带来了太大的震撼与恐惧,他们第一次知道了外面世界的残酷,第一次知道南燕的脆弱与无助,第一次明白了,他们不过是些任人宰割的鱼肉。
音弥生没有等到大隋的攻城掠地,他自己提前亲手撕裂了南燕的华美梦境,撕成碎片,烧成粉末,屠杀干净,他亲手让南燕变得一无所有。
而一无所有的人往往是最可怕的,有句话怎么说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无所有之后便是无可失去,无可失去之后任何握在手中的东西都是恩赐,多活一天是,多杀一个人是,哪怕死亡,也是。
温婉的南燕人变成了疯子,变成了战士,善良的南燕人彻底被激怒,站立行走,再不下跪。
南燕啊,觉醒了。
并且,变成了怪物。
音弥生亲手打造的怪物,连同他自己也未曾放过。
笑寒的大军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抵抗,哪怕是身强体壮的苍陵人也有些害怕那些不怕死要玩命的南燕人,他们赤红的双眼就好像又喝一次羽仙水,杀机凛冽。
绝境之下的疯子们没有兵器,用嘴撕咬,用同胞断骨杀人,敢斩断了自己的手只为脱身反咬一口敌军,敢在腰间藏着短刀扑过去跟敌军同归于尽只为杀了入侵者。
他们可以在泥泞里藏上三天一动不动,只为了等着敌军过来然后将他们拉进陷阱里一刀捅死,也可以拆了自己的家,毁了自己的园,把所有的木板拆出来烧起大火阻挡敌军进攻的步伐。
他们……他们疯了啊,疯了的人,是没理智的,唯一支撑他们的信念是,一定要将大隋的人赶出去,一定要把入侵者杀光,一定要保住南燕,保住他们的故国家园,一定,一定不能沦他们的俘虏!
整个南燕都已经堕入了疯狂的黑暗里,音弥生高坐在王座之上,目视着他的子民,他的国家,带着浓烈血腥味的狂风卷起他的龙袍猎猎作响。
他遥望天边,陌生又复杂的神色像是看到了大隋,看到了鱼非池,看到了石凤岐。
他在等,等着哪一天,哪一个疯子,将石凤岐和鱼非池的人头,摆在他脚下,到那一天,南燕才会迎来光明。
在那之前,就让南燕先疯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