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到没有一点点温度的眼神看着鱼非池,像是依旧在说,小师妹,你一点长进也没有一般。
只是她袖下双手轻轻一颤,几个指节稍稍向内而弯。
她看着鱼非池,面带些轻蔑的笑意,自然地问道:“一只鸟可以刺杀一国之君,难道我要为这只鸟的死,而放弃这个计划?”
她冰冷的目光扫过鱼非池与石凤岐,微微抬起的下巴透着孤高冷傲,声音都冷情:“别说一只鸟,能除掉南燕燕帝,使大隋事成,十只,百只鸟我也懒得在乎!”
“苏游不是鸟,苏游是人,活生生的人,爱着你的人,可以为你去死而不皱眉头的人,苏于婳,你永远不会知道,苏游是因为爱你,才会做这件事的。”鱼非池已不知还要怎么说,才能让苏于婳看到苏游的感情。
不求着苏于婳后悔,也不求着她为苏游难过,只盼着她能够看到苏游的爱意与付出,给他一些尊重,一些生而为人,该得到的尊重,而不是将他当作一只鸟,一个物件。
苏于婳却像是厌倦了这样的对话,觉得无趣至极,冷声说道:“小师妹与陛下找我过来,只是为了说这些吗?如果是,那我便立刻回去了,多的是要我处理的事,我无空与你们谈这些无聊的东西。”
“苏于婳!”鱼非池愤怒地大喊一声。
苏于婳丝毫不惧地看着她,与苏于婳的淡漠无情相比,鱼非池的愤怒悲痛更像是一场闹剧,任由她怎么嘶吼怎么呐喊都不能让苏于婳的表情起一丝涟漪。
她说:“小师妹,我原以为,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你至少能改掉一些你身上的臭毛病,少些悲天悯人的性子。死掉的人就已经死了,失去了的东西就是失去了,你在这里为死者难过,为逝物伤怀,有任何用处吗?”
“你们现在应该做的事情,难道不是考虑如何进军南燕,早些结束这里的事吗?伤心有什么用?更何况,苏游与你有什么关系?他是我苏门的人,入苏门的人第一天被告知的便是,他们的命已经交给苏门了,是生是死是由我来决定的。苏游死了的确可惜,可是他杀了燕帝,这便不世功绩,他的死便是死得其所,多少人想要有这样的机会都得不到?”
“小师妹,你真的太令人失望了。”
苏于婳非但没有难过神色,她甚至调转头来教训起鱼非池,训斥着鱼非池的不知上进,毫无作为。
“你以为杀了燕帝,南燕的情况就会好转吗?”鱼非池走过去站在苏于婳跟前,她要比苏于婳高一些,站在她面前便要欺她一些气势。
尤其是当她真的愤怒起来的时候,眼神中的凌厉,像是尖刀般刺人。
“当然!”苏于婳肯定地说道,“只要燕帝一死,我不信南燕还有谁能撑着南燕不降,音弥生并没有燕帝那样的果断与魄力,南燕的人并不信服于他。新帝登基本就是朝政不稳之际,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苏于婳,你错了,令人失望的不是我,是你。”鱼非池捡了两封密信甩在苏于婳身上,大步流星地离开,不想再与她说任何话,背影里尽是愤怒。
苏于婳疑惑地看着石凤岐,从头到尾石凤岐没说太多话,只静静地喝着茶,静静地看着鱼非池满腔怒火地想把苏于婳这张永远冰冷无情的面具击碎,也静静地看着鱼非池最后的失败。
他知道鱼非池心中有气要化解,她憋了太长时日了,不让她骂出来,早晚会把她憋坏。
她不是真的有多恨苏于婳,而是苏游的死,以及苏游死后发生的一系列的事,让鱼非池承受了苏于婳难以想象的压力与痛苦,好似如今,痛苦二字,与他们众人,形影不离。
后来的那些事情,才是鱼非池脾气如此暴躁,情绪如此愤怒的主要原因。
那些事真的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来的,就算是石凤岐,也用了很长的时间才缓过来,也是那时候,石凤岐无比庆幸自己选择了多服用一粒药,否则鱼非池一个人,要怎么熬?
苏于婳走了一招昏棋。
走了昏棋并没有什么,谁都会有算错的时刻,可是走了昏棋之后,仍不觉有错,便让人难以忍受了。
如果不是因为此时此刻他们三人中间还需要一个从中调和的人,石凤岐的愤怒只怕不会比鱼非池少,质问苏于婳的声音也不会比鱼非池的小。
石凤岐坐在那里,掸了掸袍子,清高优雅,从容淡定,指了指那两封信:“坐下,看完再说吧,玉娘,给她上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