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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喊声此起彼伏,每一道都短促而急剧,然后戛然而止,接着是沉闷的“嗤”“嗤”“嗤”,一声一声,一次一次,那是利器穿透身体,割裂生命的声音。
这场战事能打这么久的原因,不在于谁强谁弱,而在于石凤岐一直有意要把韬轲的人慢慢围拢聚在一起,在混乱无章的战场上要做到这件事是很难的,所以花费了石凤岐很长的时间,才终于办到。
而他到陵昌郡这么久,并不是一事无成什么也没做,相反他抓紧了一切可以把握的时间,训练着这些心怀惧意的士兵们听他号令,随他指挥。
只有在绝对服从他命令的情况下,才能把韬轲的人不着痕迹不被韬轲发现地聚在一处。
然后,便是这处他日夜不歇准备的陷阱。
陷阱看似粗糙,做来却不是很容易,那是无数个夜晚里,石凤岐派人从陵昌城中开始挖地道,一路挖通挖到这方战场的,这就需要更多的时间了。
早在石凤岐还在瞿如军中的时候,他就已经派了信让人做这件事,等着日后可用。
支撑陷阱的是无数根木桩和石头,等到时机一到,韬轲的人在这里聚齐,石凤岐便会下令,砍断木桩,撤走石头,让大地沦陷,让刀剑闪烁他狰狞的寒芒。
无数的人尽落这陷阱之中,身躯被下面的刀剑所刺穿,挂在上头,死不瞑目。
这场剧变发生得极快,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等到韬轲终于到了安全的地方回头望的时候,他眼中的震惊不输那日在白衹旧地败在白磷之下。
韬轲猛地抬头看,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角女子的浅色长裙在飞扬,韬轲知道那是鱼非池,那是他的小师妹,但是韬轲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的小师妹会配合石凤岐做如此阴狠毒辣的陷阱!
战场突然之间变得很安静,就算是石凤岐这边的士兵,也有些震住,没想到这一计,如此狠毒,死去的人真像是割好了没放好的麦子,横七竖八地死在那个收割性命的陷阱里。
石凤岐站在陷阱这头,韬轲站在陷阱那头,两人遥遥对望,韬轲知道,他败了。
“师兄,承让。”石凤岐低声说,他知道韬轲听不见,但是他也知道,韬轲听得见。
南九从石凤岐的马背上下来,看着眼前这一切,他觉得这一切触目惊心,残酷不忍。
“以后小姐要一直做这样的事情吗?”他低声问着,他在想啊,他的小姐曾经是那样的善良,嬉笑怒骂下的皮囊下包裹着一颗那么柔软的心灵,她如何能面对得了这一切?
石凤岐听到他的低问声,带着些笑意,他说:“是的,以后我们会一直做这样的事,会有比这更残忍的,更令人难以忍受的,但是那有什么关系,我与你,不都是会陪着她吗?”
南九回头看着马上石凤岐,他头上的头盔上还有血迹,手中提着的长枪还滴着血滴,南九皱着眉:“你受了重伤,据我所知,很少有人能伤到你心脉,谁伤的你?”
石凤岐听着轻笑:“怎么,你还跟迟归学了医术?”
“你我都是习武之人,心脉受损这种事不必把脉,也能被高手察觉,你被谁损了心脉?”南九讨厌归讨厌石凤岐,讨厌得恨不得杀了他解恨,可晕样的讨厌是很纯粹的,纯粹地是因为他伤害过鱼非池,除了这一点以外,南九对他没有别的不满,所以,他见到有不对的地方,也会很耿直地问出来。
刚刚南九离石凤岐很近,就能察觉他身体的不适,虽然他外表看着与平常无异,可是心脉受损于内力于武功都有害,否则以他的武功刚刚在战场上不可能只与韬轲战成平手,韬轲的拳脚功夫论起来是不如他的。
石凤岐牵了牵了缰绳,调转马头,淡笑道:“不过是些小伤罢了,不碍性命。南九,别告诉你家小姐,我想,你也不希望你家小姐因为我的伤,就原谅我吧?”
“可是……”南九还要再说什么,石凤岐却打断了他:“别说,南九,我不希望她可怜我,那还真不杀了我来得痛快呢。”
鱼非池看着石凤岐他们得胜归来,轻合了下眼眸,转身慢步走下了城楼,迟归跟在她身后,什么也没说。
当他的小师姐能坦然地直视着刚刚那场灾难的时候,迟归就已经知道,他的小师姐已经不需要任何人安慰了。
她站在城门处,看着石凤岐骑在马上,身后跟着大胜归来的大军,他带着得胜的笑意向她走来,那种凯旋的士气令人激动,他却只是从容,胸有成竹的从容。
鱼非池向他点点头:“恭喜大捷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