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得薛微妙掩唇发笑。
石凤岐不是很同意他的话,反驳道:“没有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一切,我付出过的东西只是你没看见而已,所有你觉得活得很轻松的人,他们在背地里都在拼命努力,人前显贵,人后受累。大师兄也没有得到一切,他在学院里的仁德名声,在学院以外的地方害死他,你当初与韬轲联手对付白衹,他若是狠得下心,直接将白衹早早拱手,让给大隋,你们谁又动得了他?他不过做不出这种事而已。”
道理谁都懂,做却未必做得到,大师兄当初如果真的狠得下心,根本没有后来那么多的绝望之境,太过仁德的人,如何在这乱世里活下去?
初止听了他话只笑了笑,没有那种极为阴鸷的感觉,相反在他身上难得一见地看到了坦然,他没有接石凤岐的话,只是手指抬抬指了指上方的魏帝,初止他说:“你看他像不像一个白痴?”
石凤岐心头微紧,面色不变,笑道:“他是西魏帝君,我无权评论。”
“何必呢?我们都知道,白衹之后,下一个要亡的就是西魏,小师妹存了私心,大隋得到了旧白衹的一半,将西魏都围住了,我再也得不到商夷的襄助,西魏这小地方,早晚会被你大隋吞掉,石师弟你来此,不正是这个目的吗?而魏帝居然还有心与他的王后说笑话,他不是白痴是什么?”初止笑看着石凤岐,抬了一下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口酒。
“初止师兄你喝多了。”石凤岐不动声色。
“在学院的时候,我们拼过酒,你是知道我的酒量的,这几杯酒想放倒我,简直是笑话。”初止推了一把桌上的酒樽,稍微塌了塌身子,坐得不再那么笔直,长出一口气,说道:“师弟,我不是大师兄,你想拿到西魏,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你想守住西魏吗?”石凤岐酒杯掩半面,挡出他的脸色,像是随口一问般。
“西魏是守不住的,我跟大师兄最大的区别就在这里,他太过眷恋白衹,舍不得那里的人或事,但我不是,我知道这个世界,适者生存,强者独活。”初止看了一眼石凤岐,微掀嘴角。
后来大家都不再说话,席宴上起了丝竹歌舞,石凤岐喝得醉眼朦胧地看前眼前的莺莺燕燕,红纱绿缦,看得越多越久,越容易想起那晚鱼非池身上的一袭白色落纱,想起那个纠缠难分的夜晚,美好得不真实,就像一场梦,梦醒之后,她就抽身而退了。
在石凤岐喝得快要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时候,他悄悄离了席,免得在这里闹出什么笑话,自制一直是他的好品质,在合适的场合他绝不会做出不合适的事来。
他走到宴厅之外,认了路一直走到魏王宫的最高楼阙,这里的风吹得他衣衫猎猎。
西魏多沼泽,多山林,多瘴气,多毒物。
沼泽水面上常年腾起着薄薄的水气,永远给人黏腻腻的潮湿感觉,极少有什么干爽利落的时候。
林间也多的是毒蛇猛兽,咬一口立刻半身麻痹,不立刻将伤口剜去,怕是过不了几息时间就要丢掉性命。
这里易守难攻,不是什么世外桃源的好地方。不熟悉这里地形的人,很容易就一脚踩进山林中人设下的圈套中,不管你来多少人,都没命回去,留下一堆堆白骨在山中。
这样环境下养出的人,也个个都是擅毒的好手,性子刁钻泼辣,操着一口山音说起话来也很是凶悍,外来的人一般都承受不住这里的风土人情,尤其是那些读多了圣贤书的贤士们,更是看不管这里的作风,谓之穷乡恶水出刁民。
石凤岐对西魏这里的风俗倒没有不满的,原本的他喜欢这世上的一切稀奇事物,现在看得多了,有种什么都看过,什么都无趣的感觉,倒是真的。
他想了想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年纪还这样的轻,如何就跟个糟老头子一般看破了这红尘,想了想,是因为身边少个人陪他看,如果她在,蚂蚁搬家这种无聊的事情,都可以看上一个下午不嫌腻歪。
想着想着,他双手握住了栏杆,觉得这胸口吧,骤然袭来的痛,实在是厉害,再不找个东西扶一扶,他怕是要借着酒劲一头栽下去。
到时候石凤岐摔死在西魏高楼,那可就真成了千古笑话了。
“你来西魏,到底是为了找你的非池师妹,还是想对西魏不轨?”突然有个声音问题他,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