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顶的人,傲气得不得了,从他们对上央的态度,便可见上央之才有多么令人惊叹。
未曾入得无为学院,未师从鬼夫子闭关一年,他成为第一个凭自己真本事名震天下的大人物,如今天下说起大隋太宰上央先生,谁人不叹一声唏嘘?谁人敢不敬一声豪杰?
上央听得鱼非池的话,眉眼微展,她寥寥几句话说得倒是极为点题,成日为了北境,为了大隋,上央的确是耗费了不少心血。
他笑着站起身来,掸了掸袍子:“那好,便与你们一起。”
下人看得有点直眼,谁都知道上央先生是个最讲究礼仪行态不过的人,从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怎么这会儿却要跟个小孩子一般玩闹起来?
那是因为下人们不了解上央与石凤岐之间的感情,是家师,更似兄弟,似父子,似一切最亲近的最难割舍的血脉亲情。
一路尽是欢歌笑语,让人暂时忘却了在旧白衹所受的那些伤,也暂时放下了面对未来不可知命运的无奈与心酸,后来鱼非池也不再成日窝在马车里,裹紧了衣服骑马,石凤岐眼看着旁边闲置着的三匹马说:“没马了,我跟你同乘一骑吧。”
鱼非池鄙视着他这番睁眼说瞎话,倒也笑着不说话,由着他坐上来,将自己圈在臂湾里,手臂一振,抖着马缰往北方奔去。
马蹄扬起白雪如尘,扬扬洒洒,南九拉了拉缰绳,神色不定地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
“小师父,怎么了?”迟归问他。
“前面,就是月郡了。”南九说,他回头看了一眼上央,上央并无异样,一如往常。
鱼非池两人信马由缰奔向远方,一直看到了一片残垣断壁才停下来,这里是个破旧的镇子,镇上已经无人居住,到处都是破烂的房屋,掩在重重深雪之后,偶尔看得见一角土黄色的瓦砾。
石凤岐握着缰绳,看着这一片的荒凉,低头看着鱼非池。
鱼非池笑着说:“你看,这里就是月郡。”
月郡早就不在了。
“你……要下去看看吗?”
“带你我去我家。”鱼非池接过缰绳,踏上熟悉的旧路,路过了满目的荒无人烟,马蹄踩过洁白整齐的白雪,留下一串串马蹄印。
眼前是一条干涸了的河流,大概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这方的人不在了,连这里的水也就都没有了,原本这渡口处,是有很高的芦苇荡的,小小的渡口总是停着小船,鱼非池小时候,最喜欢的便是与南九划着小船躲进芦苇荡里,晒着太阳睡着懒觉,可以消磨一整个下午的好时光。
渡口对面有一个大房子,看样子以前也是个大门大户,斑驳的朱漆掉落得不成样子,虚掩的大门一碰就倒,结起的蛛网上还有几只倒霉的蚊虫僵硬在那里。
进门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里原来种了很多的花与树,有一株杏树,听说是鱼非池生下来那天他爹亲手种下的,平平安安长了好几年,开了一树又一树的杏花。
秋天的时候,爹爹便抱着上树摘杏子,又酸又涩的杏子不是鱼非池爱吃的,那时候总也嫌弃,如今想吃,却再也吃不到了,连这棵杏树,都已经枯死了。
院子里的青石砖也都烂了,龟裂成碎片,翻倒在地上,鱼非池记得,她小时候常与南九在这里练功,爹爹娘是有几分底子在的,比不得现在这些武功深不可测的大人物们,只是些粗手把式,但是在这种地方,足以自保。
爹爹说:“丫头你这么淘气,可得习几手本事在身上,不然以后嫁去了婆家怕是要受人欺负的。”
南九就在一边捂着嘴笑,鱼非池戳着南九的胳肢窝:“你还笑,赶紧练好武功以后保护我不受婆家欺负。”
“不害臊,你知道什么是婆家吗?”娘亲端着茶水点心过来,招呼他们过去。
再往前走,是正厅,以前一家人总是在这里吃饭,加上南九,整整齐齐一家四口,互相夹菜,席间说些玩笑话,双亲笑得合不拢嘴。
正厅后面有假山与花园,以前呢,下人总要在假山里寻鱼非池老半天,才找得到她不肯练字躲懒的地方,管事的管家李大爷总是气得胡子直翘,气哼哼道:“小姐你再这么不懂事,我就去告诉老爷,让老爷罚你今日没晚饭吃。”
个子虽小,灵魂却老的鱼非池很懂得如何哄这李大爷开心,甜甜蜜蜜一声:“李爷爷,非池知道错了,非池再也不敢了,李爷爷你最好了,不要生气了哦。”
李大爷再生气,也经不得这软软糯糯的声音一声声的灌蜜糖,笑着抱起她软绵绵肉乎乎的身子,叹着,我家小姐长大了可怎么得了,哪家的公子哥拿得住这鬼灵精怪的丫头。
“爹,娘,李爷爷,非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