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期期艾艾地望着鱼非池,盼着能从她嘴里听到点好话,结果鱼非池说:“当初落跑是我不对,但我不准备道歉,不好意思石大人,让你白跑一趟了。”
石磊脸都苦了:“鱼姑娘你说你们这是何必呢?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这样下去你也难受,小石头也难受,你们说开了不就完了。”
鱼非池看着这位一番好心的石大人,在嘴里把话圆了圆,圆得圆圆滑滑不露其中尖利刀骨:“石师兄将来是要回大隋的,我没说错吧,石大人?上央先生主内,石凤岐主外,二人将这天下七国形势捏个雏形,以便日后起事,应该是这样的吧?但是很不凑巧,我是全天下最不关心这些事的人,我也是所有七子里最讨厌谋算这些的人。我去月郡的路上,那断了的桥是您动的手脚,没错吧?您看,我连来渔阳郡被是被你们一步步引着过来的,我又怎么可能会成为石凤岐的贤内助?我终会毁了他与上央苦心经营的一切,因为我是一个心软无能懦弱胆小之辈,我连对音弥生都狠不下心利用,你让我怎么利用我师兄师姐?我想,石大人你一定不希望我这么做的,是不是?”
石磊也没想到,这位鱼姑娘把石凤岐与上央的打算摸了一点边,更没想到,鱼姑娘对她自己的分析如此透彻及骨,一时间竟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如果她真是这样的人,真的不适合去大隋,不适合去邺宁。
他正想着,鱼非池又说:“石大人,有一件事大概石凤岐没有告诉你吧,我要去月郡的原因,因为那是我老家。十年前,发生过什么,我想石大人应该没那么快忘记的,是吧?”
鱼非池静静看着石磊,石磊面色一点点凝重,一点点沉下去,最后站起来对着鱼非池一拱手:“唐突姑娘了,日后石某必不再作叨扰,还请姑娘放心。”
直到石磊离开,鱼非池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默地坐在那里,望着窗外掉光了树叶的一排槐树失神。
大概是窦士君记得以前鱼非池在学院里喜欢坐在槐树下纳凉闲坐,所以才刻意给她留了这个种有槐树的院子。
这里的槐树树叶早就落光了,就跟他们七国的感情也快要消磨殆尽了一般,所有的感情都将死在无上的利益与险恶的阴谋合力绞杀之下。
就在各方势力仍在暗中交锋,层出不穷着各路阴谋诡计的时候,鱼非池与季瑾的那场荒唐事也越愈演愈烈,暗中的交锋并不能阻止明面上的事情,鱼非池与季瑾的事情就是明面上的,虽然有石凤岐悄悄地替鱼非池暗地里阻挡着,但是仍未能完全阻止此事的进程。
季瑾做为白衹将军的重要性从来都不可忽视,初止在明面上与鱼非池对她的抢夺也是越来越激烈,时常会当着白帝的面对他进行逼迫,白帝已被逼得快要怒起掀桌,但又不得不一次次地忍耐着,忍得他心头都要死一块血。
而白衹之外的大隋,商夷,后蜀,苍陵,南燕五国也未落下风,从一开始的暗中较劲互相提防,到现在的各自整兵,全军待命,只差一声令下,就要彼此进攻,看谁比谁的盟友多,看谁比谁更出奇不意,看谁比谁更能拖对方后腿。
韬轲与石凤岐这两位旷世奇才,分别在不同地方,遥指天下,挥斥方遒,而窦士君稳坐白衹坐山观虎斗,再从中为白衹争取到最大的利益与机会。
石凤岐与窦士君已很少再见面,不见面的好,见面了连招呼都不知该要怎么打。就连商向暖也越来越少看鱼非池。
以前还时常带些有趣的小玩意跟她说笑,现在,商夷与大隋战事一触即发,石凤岐与韬轲若是相见怕是要各自腥红双眼,拔刀相向,她处在中间越来越难,商夷国那边的来信也越来越频繁,她不再有时间,也不再有由头,来与鱼非池说话聊天。
真的只差一把火,就能点起全部的狼烟,遍及七国的烽火,就要烧遍整个须弥大陆了。
白衹这弹丸之地的地方,在苦苦支撑了两年之后,渐渐露出他掩饰多时的颓势。
谁都知道,就在这一段时间,可以定出最后的胜负了。
鱼非池一日比一日难以成睡,时常在恶梦里惊醒,然后坐在屋子里一坐就是一整夜,也不点灯,也不说话,一个人望着黑乎乎的房间像是什么也没想,像是什么都想了。
于是她一天比一天消瘦,一天比一天不爱说话,把自己关在房中不见外人的时间也一天比一天长,有时候她两三天都不出门,好像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外面的人。
石凤岐数次经过她房间都想停下脚步来,可是每一次都硬生生逼着自己往前走,不做停留。
一如石磊所说,他们这样彼此故意为难的折磨,真的值得吗?
在所有有情人都无法相守的时候,他们还要为自己各自的骄傲,白白浪费多少时间?
使得白衹情势急转直下,急剧恶化的,是一个噩耗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