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闹得太大,他知道与燕帝作对的后果。这般看来,他对我们也是一片好心。”
“谁说不是呢?虽然当年之事他也有参与其中,可是他磊落光明了一辈子,用这些阴小手段去害人却是头一次,老人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石凤岐说。
“而燕帝不希望你与老将军走得太近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此事。你们两个算是知道燕帝最大秘密的人了。”鱼非池笑一声,“看来这位燕帝,真的是一位十分高明,十分深沉的人。”
“南燕北隋,两个最高深莫测的帝王,就是燕帝与隋帝。燕帝是不动于声色,能忍能容。而隋帝则是表面胡闹,内里阴毒,从他当年可以对叶家容忍十数年就能看出,他是个何等可怕的人。”
“其实燕帝主和是很明智的做法,并非是他软弱。南燕若是想北上攻城掠地,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的第一道关就是后蜀,若他与后蜀开战,商夷只怕是要黄雀在后,一举吞并这两国,更不要提还有一个苍陵在一侧虎视耽耽,像此时这般保持最稳定的平衡,以静制动,才是最稳妥的作法。”鱼非池分析道。
“谁说不是呢?不过你也晓得,好战份子,想要建功立业的总是有的。”石凤岐笑了笑。
“那阿迟呢?”鱼非池突然问。
石凤岐笑:“正是因为蚩家是迟归的家人,我那日才在王宫里与燕帝铁了心地要争取一个重审当年蚩家之案的机会,毕竟是咱小师弟不是?”
“所以,你主要还是想为阿迟讨个公道?”
“可以这么说吧,不论如何,迟归总是我们的人,哪里能让自己人受这么天大的冤枉而不能自清?”石凤岐道。
“你怎么确定,阿迟就是蚩家后人的?”鱼非池问。
“很简单,我看过他给南九配的药,与大夫开的方子是有不同的,他自己稍做了调整,而当年的蚩家正是以医药闻名,府中尽是圣手。还因为当年的蚩家有一名幼子名叫蚩归,意头很好也很不好,蚩帝归来,而迟归,这名字化用得,并不得很高明。最后,他自己说了,他是长宁城的人。你我都知,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巧合,凡事皆有因果。”
石凤岐淡淡地说着,其实他一直以来,挺担心迟归会做出什么过份激烈的事情,所以在南燕的这些日子他把迟归都看得很紧,没想到,他居然什么也没做,他好像忘了当年的全部事,对燕帝,对挽家,对音弥生,都没有任何仇恨的样子。
也许是年纪小,不记事吧。
石凤岐起身走到走廊转角处,不远处的假山旁边,迟归正一招一式地练着武,南九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指点着他。
薄薄的金色阳光下,两个年轻俊秀的少年正有说有笑,满目尽是少年朝气的蓬勃。
但谁又料得到,阳光快乐的迟归能在心里藏这么大一个秘密,而从不对人说?
我们的小阿迟啊,他的心性之韧,怕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鱼非池倚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山水如墨,有一只自由自在的水鸟,点水而过,在水中留下一圈圈的涟漪。
后来的事就很是简单了,音弥生果然重审当年的蚩家之案,蚩家得以平冤昭雪,迟归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神色并无波澜,很是平静,只是笑望着石凤岐:“石师兄,你们都知道了是吧?”
石凤岐神色微愣,然后笑道:“对啊,原来你清楚。”
“其实当年我爹的确有谋反之嫌,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罢了。他看不起燕帝,后来败给了燕帝,胜当喜败要认,这不是你与小师姐一直说的话吗?我早就放下了。”
迟归洒然一笑,并不为发年之事仍有所芥蒂的样子,“而且这么多年过去,我一个人也活得很好,迟这姓氏我也用得很好,你其实大可不怕将这一切告诉小师姐,让她为我担心。”
“你放下就好,你小师姐向来疼自己人,就算我不说,她早晚也会知道。”石凤岐拍拍他脑袋,“当年你是怎么逃脱的?燕帝对蚩家满门斩尽,未曾想过要留活口。”
“照顾我的奶娘有一个孩子,跟我一般大,把我顶替掉了。”迟归说。
“原来如此。”石凤岐恍然。
“石师兄,你会去白衹吗?”迟归突然问道。
“会。”
“你不要把小师姐带在你身边,她是面对不了大师兄死在同门手足之下的,石师兄你比我更清楚,小师姐其实是一个很心软的人。”迟归明亮的眼睛看着石凤岐,清秀的少年锋芒初现。
石凤岐不说话,收回了手负在身后,看着外面的天光云影相摇,沉默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