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浅都入了土,便是有疑惑,也找不到人对质。
“难过就哭一哭吧,又没人笑话你。”石凤岐说,“我知道你不舍得卿年,也不舍得温暖。”
鱼非池别过头去不理他,她不想做出一副小女儿姿态还嘤嘤嘤地啜泣一番,那不是她的作风,可是她也真心真意地不好受。
早知道不认识她们就好了,她们是生是死也就跟自己没关系,不会让自己心里堵得这么厉害。
可是如果不认识那样两位奇女子,怕也是人生一大遗憾吧?
这些天,她忙啊忙啊,忙得头昏脑胀,后蜀朝堂上的破烂事不知有多少,卿白衣就算一夜之间有了帝王像,缺了那么多年的磨练不是一夜可以成就的,鱼非池想跑,什么都不管的,跳上马就离开这地方,可是又总是不忍心。
卿白衣失了卿年又失了温暖,还没爬起来,如果鱼非池她也跑了,等到石凤岐回来的时候,这偃都只怕又一堆难以打理清楚的事,说好要看住偃都的嘛,做人要讲信用的嘛,说杀他全家就杀全家嘛,说看住偃都就要看偃都的嘛,江湖道理义嘛!
她一边跟自己说一边诅咒着石凤岐不是个东西,再一边埋进那堆琐事中,在她一双纤纤玉手下,偃都回到了真正的宁静,朝中安稳,各司各职未出乱子,城中百姓的生活也回到了正轨,往蜀西之地回去的难民也有人妥善安排,该抓的人一个没跑掉,许家算是真正的连根拔起连根毛都不剩下了,商户们的生意也不受影响,什么都很好。
只是她一个人撑啊撑啊,撑得不敢难过,不敢想卿年与温暖的事,不敢回想那天宫变时卿年就那么轻飘飘地从自己手心里离开。
怕是多想一想,都会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再也听不到她脆生生地唤自己“嫂子”了,也听不到温暖柔软的声音说“我朋友不多,鱼姑娘,你是我的朋友。”
石凤岐捏起她一根小指在指间搓着玩,说道:“等一下我就进宫去见卿白衣,这些烂事我来做,这几个月辛苦你了。”
“我都理好了放在桌上,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鱼非池闷声闷气说。
“你都不客气一下啊,我好说是个病人呢。”石凤岐见她撂担子撂得如此干脆,简直哭笑不得。
“你跟我客气了?”鱼非池回敬道。
“也是,咱两谁跟谁啊。”石凤岐哈哈一笑,将手中水杯放到旁边的矮桌上,一把拉过鱼非池就撞进自己胸口,按在床上。
他胸口上有伤,鱼非池又狠狠挣扎一番,痛得他直皱眉:“轻点轻点,痛痛痛。”
鱼非池对他这泼皮行径简直无可奈何,想挣脱他手臂又怕弄疼他伤口,不挣脱又觉得自己这样太被他占便宜了,只能骂道:“你放开我!”
“陪我睡一会儿嘛,我好久没有睡好了。”他还撒起娇来了,“你可别动啊,大夫好像刚给我换药,等下把伤口崩开了可就麻烦了,就睡一会儿,我很想你。”
鱼非池动了动,到底没挣脱出去,借由是怕弄疼他伤口的借口,侧躺在里面和衣睡下,石凤岐从后环着她的腰,手倒也不安份地到处爬,浅浅的,稳稳的鼻息挠着鱼非池后颈。
见她不再乱动,石凤岐无声地抿着个笑容,想了半天后,动动嘴唇悄悄印了一下她稍稍露出来的一点香肩,本以为会惹得鱼非池发脾气,结果鱼非池却没什么反应。
他抬起头来一看,鱼非池,睡着了。
石凤岐哀叹:这是多久没睡好了?
两人就这般合衣睡下,都陷入了许久不曾有过的好眠中,两人都的确是太累了。
鱼非池不消说,连着这些日子几乎没有正经合过眼,心里又难受,熬得苦哈哈的还不能跟人说,实在是辛苦。
石凤岐呢,则是从蜀西地界儿一路狂奔赶回偃都,连眼都没合一下,马都跑死几匹。
他实在担心偃都怎么样了,虽然他知道以鱼非池的能力定住偃都并不难,但是卿年与温暖的事对她的打击怕是极大,石凤岐心想,如果这种时候自己都不在她身边,她还要自己做什么?
以她的脾气肯定不会对着外人说,总会自己一个人闷着憋着,只是这样多难受啊?
所以他疯狂地往偃都赶,她骂骂自己也好,发发脾气也好,都能让她心里舒服一些,像今天这样她不就是心里好受多了吗?
自己本来就是给她发脾气用的嘛!
更不要提还有一个卿白衣,唉,那苦命的兄弟,他这辈子只怕最苦的日子就是这一遭了。
所以他就算是撑着身体也越来越虚弱,也想尽快回来看看他们,陪陪他们。
鱼非池当真睡得极熟,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毫无形象地把腿一抬,压在石凤岐大腿上……她睡姿向来不甚雅观。
石凤岐抱着她闭着眼苦着眉,非池你不好如此信任我是个正人君子啊,你不是天天骂我是衣冠禽兽的吗?
嗯,他憋得有点难受,年轻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