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白衣说点不太好往外传的话。
“你要说什么?”卿白衣生无可恋地看着她。
鱼非池笑起来,看着这神色滑稽的卿白衣:“离石凤岐回来还有不到一个月,君上,我们只要再撑过这段时间,等到他回来就好了。”
“许三霸怕是不会给我们时间了,这次难民的事,大概是他最后一搏。”卿白衣坐起身子,有些颓然的样子,“不知石兄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其实不想坐这把椅子的,你看如今,多少人盯着这把椅子,多少人想把我拉下这把椅子。”
鱼非也走到她龙案之前,笑看着他:“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能做的,不过是在所处的位置上,寻到最让自己开心的方式继续生活,石凤岐会帮你定住蜀西之地,我会帮你坐稳偃都,君上,你若真把我们当朋友,请努力活下去,情爱不值得让人奉献生命,去证明自己的情深。”
“如果换成是石兄呢,你也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吗?”卿白衣笑问她。
“任何人都是这样,我也是。您是一国之君,有时候责任大过一切,既然你无法逃离这把椅子,就在这椅子上做一个最开心的君主,最负责任的君主。为了自己的私欲置天下于不顾,是对不住石凤岐一番努力的,更对不起深爱着这个国家的百姓。”
鱼非池说得很自然,没有什么大义凛然的感觉,她好似只是简单地陈述着一个最基本的道理,就像说人要吃饭,不然就会饿死一样自然。
卿白衣低头看着她,蓦地想起石凤岐说过一番话,他说他怕,他怕鱼非池会离开他,鱼非池是那种随时可以在任何情感任何人群中抽身而退不带半点犹豫的人,所以石凤岐很怕鱼非池某天就突然决定离开,不留下任何音讯。
原本卿白衣是有几分不信的,哪个女儿不为情痴狂,鱼非池再如何聪明绝顶,一旦为爱羁绊上,总归不会再贪那份自由。
现在他信了,鱼非池真的有可能随时抽而离开,远离石凤岐,远离一切情苦。
她太清醒,清醒得根本不会被任何情绪左右她的冷静与思绪。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卿白衣说。
“多谢君上。”
没人知道鱼非池在谢卿白衣什么,按说,应是卿白衣谢她才是。
出宫的时候南九来送她,鱼非池小声对他说:“一定要看住卿白衣,不管任何人想对他不利,都不要手下留情。”
“是,下奴记住了。”
“记得,是任何人。”鱼非池认真地又说了一遍。
“是!”南九重重点头应下。
自那日后鱼非池很久没进宫,卿白衣因为在秋风里风骚着要去游个泳,不负重望地感染了风寒,卧病在床,早朝这种东西也只好作罢。
大家也不是很在意,反正往日里早朝的时候也不见卿白衣做出什么有效的决策,大家不过是需要他手里的玉玺和朱笔在各式奏折上写个“准”盖个印罢了。
而且眼下难民的危机已除,朝臣们的心都放松了不少,只要不危及他们的太平日子,谁也懒得管这事儿是谁办成的。
叶藏与朝妍照顾这些难民有些时日了,但是朝妍是见识过有些难民是如何不知恩图报,如何以仇报德的,所以对他们并不是一味的仁慈。
他们在看管难民之事上派去的人手极多,这是鱼非池的主意,防的是有人贪心,对每天送去营帐中的大量粮食之物起不轨之心。
但是每天这么多人,总是一个巨大的开销,就算叶藏现在的财力物力都颇为可观,也不能一直这么耗下去,他们得替想法子安排这些难民以后的出路。
听着他们各式安排的时候,鱼非池敲了敲朝妍的脑袋:“不用想这些,准备一下,瑞施钱庄开些分号到后蜀西边去,那边地方不安生,挑一些可靠的人。”
“那地方有什么好去的啊?”叶藏不解道,那边挨着苍陵,三不五时就打个小仗,很难有什么发展。
“让你去你就去,话真多。”朝妍冲他皱鼻子。
“好好好,开开开,你们两都是我姑奶奶。”叶藏连声说道。
其实现在的叶藏早已不再是学院里那个画小人图赚小银子的青涩模样了,名利场上滚一遭,他反倒是几人中最快蜕下稚嫩的人,渐渐沉稳并且越来越有一个大商该有的气量和手段。
尤其是经得安抚难民,解救偃都这桩事后,他的气场也越来越强势,往人群中一站,总是瞩目。
“仁商”之名,也渐渐传开,并得到百姓认可。
唯一不变的,或许就是对着这些老熟人,老朋友依然赤诚,可以为之赴汤蹈火,绝不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