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一舞倾城

词中，她缓缓睁开了眼，这一眼，流光万千，摄人心魄。几乎是所有人都在她睁眼的那一刻被夺走了呼吸，那双眼睛，眼角微翘，有一点魅惑人心的感觉，可是没有任何修饰的眼睛就让人轻易地就看出来了她并未浓妆淡抹，而是不着脂粉。

    她有些微颤的声音，伴随着她的动作，似乎是从天边传来，她在用她的灵魂来唱这首歌，同样的，也是在同她的灵魂来演绎这首歌。

    一个旋转侧身，身旁那些身着白衣的女子起身散开，为她伴舞，每个人都在围绕着她旋转起舞，眼睛不转地看着她，在她身边感受她的情，接触她的意，心在颤动，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让人感受到了她的伤感，感受到了她的孤独幽怨。

    “潇潇夜雨寒秋，信笺素缟，但凭我望眼欲穿，再无归程。”一声似乎带着哭调的怨诉，身后的两人一个错步，从她手间穿过，为她披上一件缟素长衫。她缓缓抬头望天，一手轻握放于肩前就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一样，可是另一只无力垂在身侧的手却像是在提醒她的无力和无可奈何。

    她脸上的面纱在她抬头的那一刻轻轻滑落，露出她的面容，她素颜朝天，纯洁干净的面孔与妖艳的红色，纯洁与妖娆的融合，让她如入凡间的精灵，纯净动人又妖娆惑人。她纯色苍白，就如那些痛到极致的人一般，虚弱无力，可是又倔强地支撑着不愿倒下。

    在她的面纱落下的时候，无数人吸了一口凉气，特别是洛府的人，那个熟悉的面容，如今脸上却是带上了完全不一样的神色，就像是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样，曾经冷漠低调的样子不复存在，如今她的脸上再看不到曾经的沉默。洛雨，终于在今日让所有人看到，真正的她是什么样子。

    “形单影只，绕梁声声欲碎，舞一曲绝代芳华再何许人生。”歌声再次响起，她低头一个轻轻踮起脚尖，身姿轻盈地开始舞动。一旁的白色随着她的舞步一起起舞，整齐的舞步让人应接不暇。

    “曾经红颜醉人，今日醉卧红颜；怨苍天，何故残忍于斯；叹自怜，今后谁与再白头。”最后一个转身，她无力地瘫倒在地，身旁的舞姬看着她，面露不忍和伤痛，却无人上前打扰她的哀伤，当优美的歌曲最后一个落下，她悲痛轻咬苍白的薄唇，眼角一颗泪滑下，为歌曲带出一声悲壮。

    余音环绕，久久不散，所有人都还在沉浸在那种悲伤中，有的女子在这歌声中甚至是难过地开始流着眼泪，在这一刻他们终于是明白她是在唱什么，为何而唱。特别是那些曾经有过相同经历的军人妻子，眼里带着浓烈的感动，雾气在眼里凝聚凝聚，最终化为一颗晶莹的水滴，一声叹息，心中的哀伤流露。

    而她们身边的男人，也终于是知道了他们在外经历困难的危险的时候，家中的妻子心里的恐惧和害怕不会比他们少。这一刻真的无比庆幸，虽然艰苦重重，虽然历经磨难，但是最后他们还是拼尽全力留下一条命，回来了。也许生活中他们会有矛盾，会争吵，但是这一刻，曾经的不满全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爱意和宽容理解。那么多年都走过来了，还有什么是不满足的，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个把自己当做她的全世界的人存在，他们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再想想那些等不到归人的女子，她们心中该是如何的悲恸，她们的世界该是如何的黑暗，她们的未来该是如何的没了希望，生活变得如何，可想而知。

    身为男儿，为国保家，建功立业，驰骋沙场，这几乎是所有男子的梦想，但是当真正有一天，敌国来犯，他们必须提枪上阵，他们必须离开妻儿，奔赴边疆。怎可知，身在远方的妻子的担忧与恐惧，怎可知每每午夜梦回，她们心中的哀伤的孤独无助。在她们心中，丈夫就是她们的整个世界，若是丈夫没了，她们的世界也就崩塌了吧！可是即使痛苦，即使害怕，她们也不得不强撑着，倔强着等着归人，即使希望渺茫，却也不曾放弃。

    所有的人都还在这弥漫的哀伤中流转，突然音乐声变得低沉冷锐，那是战场上的战鼓响起的声音，一下一下，充满力量感，一下一下敲进人的心上，场面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就像是一根绳子慢慢地紧紧地将整个人束缚住，挣脱不了。

    这时候原本低垂着头的洛雨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缓缓地抬起头，在抬起头的过程中，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眼神的转变，在抬头的那一瞬她的眼里还带着泪水，慢慢地眼神开始变化，终于在完全抬起头的那一刻，眼里不再是懦弱脆弱，而是坚定和勇敢，是坚强和不屈。

    她慢慢站起来，在一片战鼓声中，站起来，音乐声起，她开始吟唱，“悠悠山河，敌患仍存，空悲切不成，换取戎装，奔赴疆场。”在歌声中她再次起舞，不过却一改开始的柔弱凄凉，豪情壮志，英姿飒爽，刚毅的眼神里充斥着坚定的信念。刚硬的舞姿，是在抒发她心底的豪情，奔赴战场，是为保家卫国，同时也是为继续自己的男人未完的凌云壮志。

    “千里黄沙，孤烟寥寥，热血一身倾尽我生命余温。”音乐声开始变得急速起来，就像是开始冲向战场的战马，无所畏惧，一路向前杀敌，不回首，不回头。

    “忘前尘悲叹，拾起身前的战戟，身不灭国不亡。”她一声长啸，吼尽人世沧桑，她一声悲叹，忘前尘哀伤，只留国志在身，忘记自己的恩恩怨怨，此刻只为保家卫国，为百姓而战。而同样在这一刻，她才体会到了曾经自己的男人，站在这片土地上奋战杀敌的豪情壮志，她也明白了身为一个国人，万万千千个百姓中的一员，为国为民，只愿倾自一生，换取国家一个盛世安康。

    最终，尽头，是国泰民安。

    “身虽残，志尤坚，看莫琉儿郎，卫我山河依旧。”音乐慢慢又舒缓下来，繁华落尽，在人间一世，如白驹过隙，山河依旧，人却以老去，再看这人世，只留沧桑一片。这一生不悔，这一世不怨，留于后人的安康已是自己最后的努力。最终人消散，逝去。时间的长河依旧在缓慢地流淌着，那人，慢慢地再岁月里消失，再也不见。

    一曲终了，在所有人震惊不已的眼光中，洛雨缓缓离开洛府花园，留下一个个目瞪口呆的人们，徒在心中惊起千万层惊涛骇浪。她，一舞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