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的名字,听见姬野的呼唤,她僵硬的脸忽然变得生动起来,双眼流下的血流得更快了,像是泪水,她的笑容绽开了,那么美丽。
姬野很高兴,因为他觉得女人很高兴。可是他也很惶恐,因为他贴近着女人却不能感受到一丝温暖,他努力的抱住对方想将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
因为他们是一起的,儿子和母亲生来就是一起的,他是她的一切,这是从他哇哇诞生那一刻起被注定的规律。
他们在一起,所以姬野没什么好怕的。
屋外的那些人似乎因为姬野的无视愤怒了。他们在墙壁上捶打,他们开始吼叫,他们绕着屋子疾跑,带起呼呼的风声,他们变幻出狰狞的各种形象,要冲进来。可是他们没能得逞,温暖的阳光在这间屋子里,外面的人无可奈何。
“妈妈,等等我。”姬野从宽袍下把头探出来,他看到女人的身体在迅速衰朽着,她还在缝补,可她的身体迅速地干瘪下去,她就要变做一具干枯的骨骸。
姬野明白,这是他心中最恐惧的一幕,可是今天他已经能直面这最深的噩梦。
姬野将脸贴着女人的骨骸,女人轻轻地抬起手抚摸着他的头,“最后你依然只有你自己,因为我会死去啊。”
她说得很平静,姬野忍不住大哭起来,哭声中,发出了咬牙切齿的沙哑嗓音,“妈妈,别担心我,我不再是一个人了!”
“阿苏勒、文前辈、羽然……我明白了,终有一日,哪怕我坐在最高的位置上,我也不是孤独一人!”随着姬野的低语,这场蛊惑人心的大梦终于醒来,他握住了手中的虎牙,发出来自内心的呐喊。
“铁甲……依然在!”
六名天驱武士在同一个瞬间感受到别样的情绪在他们心中迸发,发出了整齐的呼喊,手中魂印兵器激烈的震荡起来,散发出璀璨的银光。
在这震撼人心的怒吼声中,照耀在文搏头顶的破军星微微闪烁,渐渐地,随着破军越来越耀眼,烈日般灼目的光在白昼都亮的让人心惊。
破军划出一道铁青色的光线,如同有人用笔画线一般,将破军和北辰其他星辰连接在一起。随着光线连结众星,破军、廉贞、武曲、禄存、巨门、贪狼、文曲,北辰七星连为一体,在苍穹中闪耀,组成了一把锋利而光芒耀眼的巨剑。
与之对应的,是文搏手中的苍云古齿剑,在北辰七星连接之际,这把天驱圣物如若沸腾般的散发着炙热光芒,让文搏握住剑柄的砂钢护手都烧得通红,鲜血顺着甲胃的缝隙流淌,文搏恍若无觉。
在这天地间,文搏高举苍云古齿剑,天空的星辰呼应着竖起。
文搏脑海中闪过很多话,可是最后,只有一句简洁而明了的怒吼震动了整个旷野。
“杀!”
苍穹中北辰组成的巨剑随着文搏噼斩勐烈地点燃,仿佛有流星划过天,传来阵阵轰鸣,北辰七星带着璀璨的光芒,在天空中留下灰色的痕迹,久久不能消散。
雷碧城茫然的抬起头,他的伐加御界似乎完全失去了作用,无方之境也毫无反馈,他看见天空中那道痕迹非但未能消散,反而越扩越大,仔细看时,原来那灰色的痕迹并不是剑锋划过时光芒留下的残影,而是……
天空为之断裂!
“好剑……”雷碧城喟然长叹,望向在他面前百尺之外的文搏,天空重归寂静,北辰七星隐入云层再不见踪影,君临之阵随着长薪箭彻底停止震动也不再维持。
周围的雷骑和出云骑军仿佛从梦中苏醒,按照之前的惯性朝着当阳谷口跑去。
文搏一言不发的将苍云古齿剑插入地面,泥土与血肉焚烧难闻气息从重剑周围扑面而来。他转身牵过战马骑上,纵马从嬴无翳身边跑过,顺手接过了虎牙。
嬴无翳还不待发问,就看到文搏冲到了雷碧城面前,虎牙横扫撞裂了九牦大纛。
巍峨高耸的旗帜轰然倒下,让前方还在厮杀的蛮族骑兵为之一滞,可是在几位天驱宗主眼中,九牦大纛的倒下不能激起他们分毫感慨,因为那名黑袍的老人像是飞灰一样随风飘逝,意味着一名辰月教长的败亡,意味着这场战事即将走向终结。
“去谷口!”文搏对于死去的雷碧城再无一丝在意,他轻夹马腹,高鸣长嘶的战马欢愉着破开原野上疯长的野草,文搏像离弦的利箭,射向了战场最后的一处动荡之地。
“别发呆了,大宗主都去救息衍了。”嬴无翳纵马从白毅身边走过,顺口提醒了一句这位同窗。
白毅沉默的发问,“这样的武技,真的是凡人能够用出来的吗?”
嬴无翳提起马速扬长而去,留下了古怪的反问,“他什么时候是凡人?你说他是启示之君我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