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送你。坐在车上也能学习吧?”
裸露的肌肤吹着冷气。不觉地,陆深身体中的血液仿佛再一次凝固。手脚变得冰凉。
他低声说了一句话。
陆母没听清,皱眉:“什么?”
“你是个alpha,说话硬气一点儿。”
陆深放在膝上的双拳握紧:“母亲,我不想。”
这一回陆母倒是听清了。眉头皱得更深:“你说什么?”
“我不想……住外边。”
陆深没有抬头,视线落在脚边。
“我想要住在宿舍,想要加入纠察队。和他们在一起。”
这大概是陆深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反抗。
从前他习惯了被母亲安排的生活,认为这样很正常,丝毫没有反抗的想法。
而上一回也仅是沉默。
但这一次,他出声拒绝了母亲。
陆深几乎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愈加冷淡。
久久没听见回应。接着,突然听母亲道:“司机,去空中停机场。”
陆深倏地抬头,视线正好对上后视镜中的眼神。
通过这面窄小的镜子,他与母亲四目相对。
他是第一次看见母亲对自己露出这种眼神,身体不由僵直的更加厉害。
“你还是没能清醒过来。”
陆母望着自己的孩子,“再回家待一段时间吧。这期间,我会帮你办好转学手续。”
陆深心跳一下子变得很慢。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敲击着胸膛。
车外景色飞快往后退去,他不觉舔了下干裂的嘴唇。
陆母语气冰冷:“认真反省。”
“我这一切都是为你好。”
“……”
陆深眼底倒映着母亲熟悉而陌生的脸庞。五指松开又合拢,像是溺水的人抓不到救命稻草。
他眨了下眼睛,母亲面孔变得模糊。
“是,”音量压得极低,“很抱歉。”
那一天,白越不仅没等来陆深的回答,反倒等到了另一个消息。
对方回家了,并且很有可能再也不回来。
别说是加入纠察队,甚至可能离开帝一。
他去校长办公室证实了这一消息,陆校长看起来也有些焦头烂额。
白越:“陆深会转学吗。”
陆校长没有立即回答。
他长期忙于工作,的确疏忽了对孩子的教育。现如今家中的事已是妻子一言独大,他完全插不了手。
另一方面,他还得防着妻子暗中搞事。虽然不知道对方打算做什么,但绝对不能让妻子对白越出手。
“放心吧。”
尽管没什么根据,但陆校长只能暂且出言安抚,“我会尽量避免。”
如今已经彻底联系不上陆深。而唯一的突破口却是这副态度。
白越无言,看着桌面上的茶水。茶叶已沉入杯底。
“这种话,或许不该由我来说。”
白越道,“但是校长,您真的有把陆深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吗。”
闻言,陆校长不由怔住。
“我当然……”
他和陆家小姐的婚姻原本就属于政治联姻。不过,他自觉还是做了一个好丈夫。从不拈花惹草、全身心投入工作。各种纪念日也会尽量腾出时间参加。
然而对于陆深……
对于一个不爱的omega所生下的孩子,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得不承认,在陆深小时候,他近乎缺失了对方的童年。一没留神十几年过去,对方已经快跟他差不多高了。
表面上,妻子将孩子教育的很好。成绩优秀,礼貌懂事。
不过很快,他也发现了陆深身上的缺陷。但自己是个不作为的父亲,又似乎没有置喙的资格。
白越见陆校长陷入沉默,道:“如果我是您的话,我会立即回家,问清楚陆深的想法。”
父母给了孩子生命,却不意味着孩子应当被父母控制。
茶水已经凉了。他站起身:“至少最后一次,我想再见陆深一面。”
陆校长刚想要喝茶,听见这句话,手不由顿住。
对方对陆深这么上心,几乎要让他以为对方已经看穿了身世。
不过很快,陆校长明白自己想错了。
“毕竟他是为了我才来帝一。作为学长,我也应该要争取一下。”
白越笑了笑,“校长,那么作为父亲,您想要怎么做?”
白越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对方一直沉默不语,不知是在逃避还是别有考虑。
清官难断家务事。即便是陆校长这种级别的人,也没办法理清自己的家事。
“你要去找陆深?”听了白越的话,尚宇飞挑眉。
白越点头:“地址从司空邢那里问到了。”
当他说明了这件事后,对方摩拳擦掌想要一起过来,却被白越阻止了。
毕竟他只是想再见陆深一面,而不是去闹事。
不过,司空邢虽然没有要执意跟着过来,却提醒了一句话。
“你最好趁他妈不在的时候进去。每次我看见他妈就感觉被蛇盯上了一样,很不舒服!”
说着还后怕地嘶了一声。
白越回想起陆母严肃的面容,似乎能够想象到。
“我会小心的。”白越道。
时间拉回现在。
他朝尚宇飞转述了这件事后,道:“往返一天时间就够了,我会很快回来。”
尚宇飞皱眉:“你以为我会放着你一个人去?”
虽然他没见过陆深母亲长什么样,可刚开学就搞出这么多事,显然是个麻烦的家伙。
白越笑:“学长要陪学弟一起去吗。”
尚宇飞轻哼了一声。
白越拒绝得了司空邢,却拒绝不了尚宇飞。
只有两个人的话人数也不算太多。但有一件事必须注意。
白越:“如果我们见到了陆深母亲。无论她说了什么,答应我,一定不要动怒。”
尚宇飞手放上白越的头顶。
此时两人正在宿舍。白越坐在椅子上,而他则斜靠着书桌。伸手揉乱那一头浅灰色的短发。
“我知道,不会给你惹事。”尚宇飞道,“去把人给接回来吧。”
他扯起嘴角:“毕竟是白越后援团的重要成员。”
白越愣了愣。
那是什么称呼啊。
虽然只请了一天假,但为免突发情况,白越还是将纠察队遴选的事务交给了穆思寒代管。
对方貌似有话想说,但最后只是道:“路上小心。”
“如果有危险,马上联络我。”
这番临别箴言,搞得白越以为自己马上要上战场了。
白越:“我只是去陆深家。”
很安全。
穆思寒:“那个女人不简单。”
白越倒是没想到:“你也见过她?”
穆思寒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偶然碰见的。”
大概是陆深返校那天。
对方是和母亲一起来的。他的巡逻路线会经过校门,恰好看见两人一同下车。
陆深跟在那个女人的后边。
自小在k城长大,他从小就见过许多人。陆深母亲给他的感觉、与那些混迹在k城灰色地带的人如出一辙。
而偏偏手握权力,所以威胁性会更大。
穆思寒和司空邢说出了一样的话。
白越道:“我会放在心上。”
从乘上飞艇到抵达司空邢给的地址,约莫过了四个小时。
时间已近下午。
这附近大概都是高级军官的住所,几乎看不见寻常路人,还有保安巡逻。出行都是依靠私人悬浮车。
若不是两人都穿了帝一制服,估计得被盘问好多遍。
“就是这里。”
眼前,是一扇偌大的镂空铁门,足有三米高。里边只看得见树木丛林,别墅被影影绰绰的树影遮挡。
这就是身为“上将”所能拥有的权力和财富。普通人家压根不可能在这种繁华地带拥有这么大的房子。
门旁甚至有保安值守。
白越正打算向保安告明来意,就听身后传来声响。
一辆私人悬浮车缓缓驶来,正朝别墅方向开去。铁门往两侧展开,里边的景象一览无余。
白越往侧旁让开。
途中,那辆车忽然停住,车窗摇下。
“你们是陆深的同学?”
女音从车内传来。
白越本来想尽量避开陆深的母亲。但很不凑巧的是、竟然撞了个正着。
他微笑道:“您好,我们是来找陆深的。”
陆母不苟言笑,车窗合上。
“上来吧。”她道,“我带你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