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神那座新传送阵也做好了。修好的当天白就跳了进去,太阳神这个布阵者责无旁贷地也跳了下去,农神袖手在阵旁看着,不知出于最近吃得太多还是笃定了他们很快就能上来,却是没跟着下去。
这回进入魔域,恍如走错了地方。
原本涂成一片血色,光影纷繁交错的房间都装了明亮的暖光灯,墙上绘着水中女神和她的十三位男友的情史,都是大尺度的艺术图像,镶金嵌银地艳丽逼人。地面上铺着雪白的长绒地毯,房间当中的桌椅、柜子、茶几都是新换的,原本那种被血和魔气侵染出的味道都被百合香代替,清爽明亮得就像身在大陆表面。
他们刚进到房里,桌上的摇铃就自动响了起来,而后房间外就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从走廓尽头到这房门外,每一步都如此熟悉而动听,就像踩在了白的心上,和着他的心跳,一点点把他的肾上腺素催发出来,撞得他那张苍白的面孔也染上了薄薄的血色。
房门无声无息地被推开,格拉斯直接冲进门来,闯进房间当着太阳神的面把白抱进怀里,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变化:“怎么不再等等我,我差不多安排好登基典礼了,本来想自己回去,给你一个惊喜的。”
我回的是出生点,不是拜萨城,你要是真找回去,就光是惊,没有喜了。
白用力拽着他背后厚厚的衣料,揉出一片皱褶,把侧脸贴在他肩头,低声说道:“我其实早就想回来找你了,可是我重生时,是回到了我出生的地方,桑德康翠的拜萨城,所以……”
幸好你没找来得太早。
格拉斯完全不在意这种细节,问了几句他在桑德康翠的生活,就把右手举了起来,亮出白那枚空间指环,满含期待地看着他:“这枚戒指我私自戴上了,你不会怪我吧?其实我是更期待你能亲手给我戴上这枚戒指,然后咱们一起看你留下的这本黑皮书,你来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的复活更完美……呃不,是怎么让你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别再为了我受伤甚至死去。”
格拉斯戴着戒指的手按在白脸颊上,强迫他和自己对视。那目光过于清澈明亮,丝毫不给人逃避的机会,白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当初忽悠农神和太阳神的话忽然就都想不起来了,像是傻了一样怔怔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两人的脸庞渐渐接近,轮廓线在空中形成的图形越来越窄,就在那一线光影即将湮没之际,阿苏尔忽然从后面说了一句:“那本书叫作姻缘簿,你们俩的名字写在上面就能结婚,你们到底打不打算结呢?”
……这屋里怎么还有个人?太矮了没看见啊……
格拉斯顿时有点吻不下去了,拉着白的手说道:“那我们先举行登基仪式吧,我担心你重生得不够完美,身体会有什么问题。”
他早已经做好了举行登基典礼的准备,唯一差的其实也就是一位王了。玛门被他从工地里叫了回来,马不停蹄地投入到庆典安排工作中,把所有有资格出入宫廷的贵族都急召进宫里。早已装饰好的庆典大厅又被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台阶上铺上了红丝绒的地毯,贵族们穿着为了大典赶制的礼服站在阶下,紧张地期待着他们的新王莅临。
——起码这位白王在位的时候,他们不用考数学和物理。
白从长长的走廊后面穿过来,身上却没穿魔族侍女新制的礼服,而是固执地穿了一身雪白的神官长袍。他头上裹了同色的头巾,巾尾垂下华美的金穗,脚下穿着尖头略向弯的软底鞋,踩在红毯上时颜色对比鲜明得刺目,简直像是刚刚从神域的云端走下来,与这片充满魔族荒淫气息的城堡格格不入。
格拉斯却是一身纯正的魔族打扮,黑色的长礼服直拖到地,领口镶着光滑的皮毛,身上缀满各色宝石,如同夜空中的星子,与身边的神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人手牵手走到了大殿上,格拉斯挥了挥手叫人拿上皇冠,捧在胸前略高一点的地方,微笑着叫白:“吾王,请您低下头来,让我为您加冕。”
白的脸色十分庄严,抬手向下压了一下:“跪下。”
格拉斯愣了愣,不知他突然又想出什么花样,但这个登基典礼本就是为了他的身体而办,或许其中还有什么特别的仪式,于是他也没多想,就这么单膝跪下了。跟在背后的阿苏尔倒是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单膝跪下啊……接下来是不是就要送上戒指和鲜花了?虽然没有这些,拿宝石王冠似乎也可以代替一下?看来格拉斯下手还是不够快,这种事怎么能让对方抢先呢……”
他在背后抱怨着儿子没有行动力时,格拉斯再度抬手献上了皇冠。白伸手接过皇冠捧在胸前,双眼低垂,神色严肃而悲悯,声音温柔得如同在歌唱,清澈地响彻了整座大厅:“我以农神神眷者的身份,代替神祗授予你统治这片土地的权力。”
他双手捧冠,端端正正地安放在格拉斯头顶,顺手拨开周围的碎发,露出那双坠满星子的黑眸。格拉斯惊讶得抬起头来看他,两人目光相对,白顺势捧着他的脸,弯下腰去亲上了他温柔的薄唇:
“这片土地是您的了,我的王。
“我也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