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道灵力,稳住老者的魂体,随后将目光转向女鬼,道,“你要报仇,我可以帮你。”
女鬼不肯相信,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颜珋索性抓来困住女鬼的灵网,两指并拢点在女鬼额心。
狂涌的黑气骤然缩减,女鬼扭曲的五官也逐渐变得正常,猩红的双眼不再充斥疯狂,终于闪过几分清明。
“我可以帮你。”颜珋收回手,再次说道。
女鬼被灵网困住,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颜珋。哪怕恢复几分清醒,表情中仍满是怨恨和不甘,声音异常尖利,话中更带着嘲讽。
“我只想杀人,只想报仇!你能帮我?”
“为何不能?”
颜珋弯下腰,提起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的白尾,白皙的指尖轻轻挠着他的下巴。说话间,周身涌动蜃龙之气,不单是三只鬼,包括九尾和丑六在内,都不觉绷紧神经。
明知道不是针对自己,仍会感到恐惧。
这就是蜃龙的恐怖之处。
白尾缩成一团,小心蜷在颜珋手中。六尾跳上九尾的膝盖,尽量藏进亲娘怀里。此时此刻,她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先前有多蠢,对蜃龙的认知有多浅薄。莫怪娘亲说她蠢笨,她当真是在找死!
待到颜珋收敛气息,老者和青年心头剧颤,满面悚然,态度变得更加小心。
女鬼则截然不同,双手抓住灵网,不顾怨气被蚕食,也不顾魂体愈发不稳,颤抖着声音道:“您真能帮我?”
“我能。”
待女鬼主动收回怨气和戾气,颜珋也撤去灵网,让她与老者青年同坐,新斟一杯鬼茶。
“若要我帮你,需定下言契,付出一魂一魄。”颜珋道。
“好。”女鬼没有任何犹豫,只要能报仇,她愿意付出一切,三魂七魄都拿去也无妨。
应下条件,女鬼饮下整盏鬼差,随后放下茶盏,遵颜珋所言,将自己遭遇的一切娓娓道来。
“我名冯夏,死时二十一岁……”
女鬼陷入回忆,脸颊上的黑纹不断蔓延,眼底猩红闪烁,周身弥漫怨气,神情却不再如先前疯狂,怨恨背后涌出更多哀伤。
哪怕成鬼多年,被怨恨缠绕,陷入越来越深的疯狂,她仍清楚记得那个夏天,她即将大学毕业,在招聘会后得到三家公司的面试通知,并在面试之后成功取得一份工作。
同寝室的姐妹知晓她的家庭状况,都为她感到高兴,特地订蛋糕为她庆祝。
冯夏给家中打电话,兴奋地告诉父母,她有工作了,很快就能赚钱,能帮忙支付爸爸的医药费,妈妈不必再那么辛苦。
冯父早年是建筑工,在工地上砸伤脊椎,瘫痪在床。纵然有医疗保险,各项费用加起来,对这个本不富裕的家庭也是天文数字。
在冯父受伤住院,工程负责人留下四千块钱,随后就不见踪影,再没有露面。纵然有法院判决,他的家人也是拒不执行,更想方设法转移财产,明摆着欺负孤儿寡母,更恶毒地当面告诉冯夏,就是要将冯父耗死。
“想要钱?实话告诉你,没有!一家子不要脸的乞丐,讹上我们了是吧?”
“逼你们去死?好啊,去死啊,等你们死了,我给你们烧几个亿,让你们在地下好好享福!”
碍于对方家里有钱有势,宁肯花钱打点也不肯出医药费,冯夏一家求告无门,只能生生咽下这份苦楚。
更让人心凉的是,冯家的亲戚三天两头上门,口口声声说冯家得了大笔赔偿,冯父治疗用不了那么多,要借一两万应急。
一两万不是小数目,亏他们说得出口!
冯母不得不刚强起来,不顾对方的辱骂将人赶走。回过身来独自落泪,泪干又得起早贪黑干活,只为能多赚点钱,确保冯父不断药。
家中实在太过困难,冯夏生出退学的念头。
冯母知道后,自幼没动过她一根手指,重话也没说过几句,这次竟狠下心来,手用力拍在冯夏背上,随后将她抱在怀里,用力得让冯夏几乎喘不过气下。
“不许再有这个念头,不许,你听到了吗?”
“妈……”
“你得读书,好好读下去,就算是砸锅卖铁,你也必须读下去!”
冯父听到母女俩的对话,用力捶打不能动的双腿,四十多岁的汉子,泪水横过脸颊,却不敢哭出声音,生怕被妻女听到。
等冯夏返回学校,冯母守着冯父,端来温水给他擦拭身体,口中道:“老夏,你得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咱家女儿懂事,就盼着你能好起来,别让她失望,成吗?”
“我是个废人。”冯父单手捂在眼前,沙哑道,“我拖累你们母女,我要是死了,咱家……”
“不许说!”冯母将毛巾摔在盆里,不顾四溅的水花,用力拉开冯父的胳膊,哽咽着声音道,“老夏,你再不许这么说。说什么拖累,我还能干能赚钱,一定能让你治好!咱一家三口齐全,这才是个家。你不能再说这样话,尤其是不能当着夏!”
冯母用力捶着冯父的肩膀,哭着道:“听见了没有,听见了没有!”
冯父流着眼泪,将冯母抱在怀里。夫妻俩痛快地哭了一场,隔日起来,冯父坐上轮椅,和冯母一起去菜市场出摊。
他的腿摊了,手还能动,不能继续躺在床上做个废人。
随着冯父振作起来,冯夏找到工作,冯家的生活终于有了盼头。未承想,貌似生活转好的同时,一场灾难却悄然降临,将短暂的幸福砸得支离破碎,使这个家庭彻底毁灭。
始作俑者正是工程负责人的妻子,不肯出冯父的医药费,恶言逼他们去死的方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