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从未尝过富贵的滋味,倒也罢了。可关键陈胜已经做惯了王侯。山珍海味,美女如云,一言定人生死,这是何等的快意?难道今日一切都灰飞烟灭,再回去与人佣耕吗?
佣耕的日子,简直是人间地狱。烈日炎炎,疲惫不堪。粗茶淡饭,看不到希望。若真回去了,那今日拥有的富贵,会像是一个诅咒,日日折磨着陈胜,令他痛苦不堪。
忽然,陈胜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问题。义军一旦散掉,他还能活下来吗?宋鲲会放过自己吗?就算宋鲲网开一面,朝廷会放过自己吗?
一刹那间,陈胜脸色变得苍白,冷汗就流下来了。在这时候,他忽然发现与人佣耕倒也不错,至少比丢了性命要好。
不,不,我不能死,我不仅不能死,我还要富贵。
陈胜忽然狂性大发,把剑抽了出来,大声吼道:“我乃尔等之王,尔等何敢叛我?”
他挥剑向旁边一个逃兵身上砍去,那逃兵吓得尖叫一声,坐倒在地。然而,旁边有数十个人举起长矛来,逼住了陈胜,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陈胜看着那几个人,咬着牙说道:“尔等,乃我素来倚重的队长,竟然如此对我?”
那几个队长都面色阴沉,其中一个说道:“我等不过陈王手中利器而已,与牛马何异?尚未取得天下时,驱使我等冲锋陷阵,舍命杀敌。一旦取到了天下,便生出猜忌之心。这个队长,并非高官厚禄,乃是我等的催命符。”
陈胜面色苍白,嘴唇动了动,终于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刚才那说话的队长又说道:“我等跟随陈王,曾经与宋大人为敌。贸然投诚,宋大人纵然不计较,心中也难免不快。依在下之见,不如取陈王之头做见面礼。”
陈胜心中一阵悲凉:“这几个人,一直颇受我重用,引以为心腹啊。不成想,今日树倒猢狲散倒也罢了,竟然想要以我的头颅做人情。”
忽然间,陈胜想起来王举的那句话:“人生荒唐至此,岂能不悲伤?”
县衙中发生的一幕,宋鲲看的清清楚楚。他把铜牛叫来,低声吩咐道:“你挑选几个身强力壮,武艺精湛的士卒。换身衣服,蒙上面孔,不要让人将你们认出来。然后把陈胜救走。陈胜的部下已然丧失斗志了,不会阻拦你们的。”
铜牛一愣,不解的问道:“救走?”
宋鲲嗯了一声:“陈胜这块招牌,我还有用。若他命丧于此,有些可惜了。”
铜牛答应了一声,刚要去选人,忽然县衙当中一阵喧哗,又生了变故。
宋鲲回头看的时候,发现吴广拔出剑来,像是疯了一般,接连砍倒了三个挟持陈胜的队长。
其余的队长见事不好,全都扔下兵器逃走了。他们没想着杀吴广,一来与吴广无冤无仇。二来宋鲲一直吴兄吴兄叫的亲热,他们也不敢把吴广怎么样。三来,他们拿住陈胜,只是想以此邀功罢了,根本早就失去了杀敌的狠劲。
吴广血溅满身,面色狰狞,向身边士卒大声吼道:“陈王乃尔等之主,再有人敢以下犯上,先要问问吴某手中宝剑。”
第一旅的士兵都缩了缩脖子,然后沉默的扔了兵刃,跑到县衙之外去了。
陈胜惨然一笑,向周围看了看,发现自己的兵马,只剩下第二旅的一半,和县令姬友的数百秦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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