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贵妃这几日精神头颇佳,若鹓便带了两个小的,捂得严严实实的,与落颜一人抱了一个,到翊坤宫去探望年贵妃。
屋中燃着碳炉,她们进去时,年贵妃正靠坐在床头,身上盖了锦被,却仍披了件蓝狐大氅,手里捧着个汤婆子。见若鹓一行进来,年贵妃笑着招呼她们快些近前。
已有宫人搬了锦凳放在床前,若鹓与落颜各自落座了,年贵妃迫不及待道:“快叫我瞧瞧两个小人儿,早就想见见了,我这身子却一直不争气。”
抱着摇摇的若鹓率先将孩子递到年贵妃眼前,道:“这是大一些的,我给取了个小名儿叫摇摇,有些个皮。”
“这小名儿有趣。”年贵妃逗了逗摇摇,又亲了亲离离,便已有些力不从心了。
晚间胤禛来凤音阁,若鹓见他面露疲惫,想了想,到底还是将年贵妃的情况同他说了说,胤禛低头沉思了片刻,道:“太医院那边也同朕报备了,云谣她怕是熬不过这个年关了,未免她劳心,年家的事朕也一直搁置着。”胤禛又叹了口气。
若鹓抿了抿唇:“你这样待她,云谣这辈子跟了你,也是不算辜负的。”
胤禛宽慰地搂了若鹓的肩膀,道:“这些跟在朕身边的女人,不论朕对她们是喜欢也好,尊重也罢,夫妻一场,朕的心是不能够给了,却也不愿薄待了她们,能为她们做的,朕便为她们做。”他又拈起若鹓的下巴,微微低头凑近,道,“朕知道你不会为了这些事拈酸吃醋,对吧?”
若鹓失笑:“我喜欢你这样的至情至性,虽然在意,但并不反对。”
胤禛轻轻吻了一下若鹓的额头,哑声道:“好丫头。”
三日后,胤禛下旨册封贵妃年氏为皇贵妃,虽是同皇后之位只差了一级的皇贵妃,位极后宫,后宫里大多数嫔妃却并不嫉妒吃味,毕竟皇贵妃此刻重病缠身,她的母家也已下狱戴罪,抄家灭族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相比起来,一个皇贵妃之位又算得了什么,况且这位子她也坐不了几天了。
再多妙手回春的太医,再多珍稀名贵的灵药,终究没有能挽留住年贵妃的生命,雍正三年十一月二十三日,皇贵妃年氏薨。
宫中已是一片缟素,若鹓坐在屋中,瞧着自己眼前这个才满五岁的小娃,心中默默叹息。皇贵妃去世前,将福惠这个孩子托付给了她,这是个模样清秀的孩子,虽然只接触了短短两日,若鹓却能察觉出,这是个聪慧乖巧的孩子。
若鹓心中矛盾,福惠年纪尚幼,当初自己已是十来岁了,仍是被火葬场的阵仗吓得连做了几日的噩梦,连奶奶的遗体她都没勇气抬头看。若她当真将福惠抱去,福惠会不会被灵堂的布置与哭灵的宫人吓着?会不会给他留下什么阴影?
可是,那是福惠的亲生额娘啊。
“福惠。”若鹓轻轻唤了一声。
“姑姑。”福惠应道
“福惠想去见见你额娘吗?”若鹓问得小心翼翼。
福惠点点头,表情看不出欣喜或是悲伤,他大约还不明白生死。若鹓又想了半天,方下定了决心,将月琴、疏影以及跟着福惠的几个宫女、嬷嬷一并唤来,领着小小的福惠去了翊坤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