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沉重的眼皮,漆黑再次笼罩,让她的头脑一点点地沉溺。
……
翌日天未亮,小月就端着汤药进来了,她走至步悠然的床铺前,将其托起。
步悠然睁开睡眼,“你怎么这么早就进来了?”
“您发烧了,奴婢熬好了汤药给您送过来。”小月将瓷碗递至步悠然的嘴边。
“怪不得,我感觉浑身跟散了架一样。”她叹了口气,借着小月的手喝下了汤药。
小月将后面的软垫垫在步悠然的身后,然后起身欲走出。
步悠然又问道,“楚……宰相大人呢?”
“大人去早朝,让您多睡一会儿。”
步悠然点头,又想到昨夜楚瑾瑜似乎来她房间,而且还做出手Y那种事情,不知道这一切是真是假?
她扯起嘴角,“大人昨夜什么时候回来的?”
“奴婢只知道天快亮时大人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从御医那里开来的草药,当时脸色很不好,怕是太过担忧您的身子,又再三嘱托奴婢一定叫人熬好了汤药给您及早送来喝。”
“那就是了。”步悠然长舒了口气。
楚瑾瑜昨夜的确是过来这里了,否则怎会知道她发烧了呢。
小月疑惑地看向步悠然,“什么那就是了?”
步悠然摇头,“没什么。”又是说道,“小月,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公子请讲。”小月问道。
“帮我去给我朋友传给话,说我现在在宰相府内,身体染疾。”步悠然不知道为何至现在无人来寻,按理说她店里的人都是信得过的,不过也有可能会忙碌起来时就给忘记了。
小月抿唇,为难道,“公子,您该知道的,您的一切事都必须要和大人汇报的……”
步悠然拧眉,失落道,“那就算了。”
“要不这样,咱们府上有一个送菜的,是我家老乡,我让他给您带出去话儿,这样也不算是我给传的,如何?”小月欣喜地看向步悠然。
步悠然亦是双眸放大,脸上露出这几日来难得的喜色,“如此当然甚好,只是要麻烦你。”
“这倒是没什么,他与我交好,值得信任的。”小月一脸笃定。
步悠然点头。
如此,步悠然又是等了约有半日之久,除了上午有人送来膳食,依旧是清粥小菜,步悠然吃了几口,就令人端走。
下午,她感觉头疼,许是药物的作用,让她一连又睡了一个时辰,直到天色已经暗沉,从门外传来脚步声。
步悠然估摸着应当是小月端药过来,不由正好可以问问消息带出去没有,待脚步声靠近,步悠然起身,然,一拉开门,看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步悠然看向眼前这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问道,“小月呢?”
小丫鬟长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看起来就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她清脆的嗓音说道,“小月姐姐回老家有事去了。”
“回老家?”步悠然扬声,“可她上午并未和我说要回去啊?”
“她是中午接到消息,是她哥哥去世,她要赶回去奔丧。”小丫鬟将托盘放置在桌面上,端起瓷碗,递给步悠然。
这个小丫鬟比步悠然矮半个头,步悠然俯视向她,看她表情真挚,并无说谎迹象,不由相信了,“她多久会回来?”
“这个,奴婢不知。”小丫鬟回道。
步悠然点头,喝完了汤药,就递给了这个丫鬟,她收拾好便端走了。
是夜,又下了雨,步悠然睡得迷糊,听到窗子外面哗啦哗啦地声音,坐起身欲向窗前走去,没想刚下地,就发觉周围气息不对,一扭头,果然看到桌前坐着一个人。
她冷不丁地吓了一跳,然,却又想到曾经的某个人似乎特别喜欢在黑暗中坐着喝茶,禁不住又慢慢地平和了下来。
步悠然咳嗽了两声,走至桌前,看向那抹黑影,“早跟你说过,人吓人吓死人,不要再这么吓我了,本来就不长的命连着吓几次,也得短寿个十年八栽。”
楚瑾瑜忽地勾唇笑道,“你放心,你肯定短不过我。”
步悠然扬眉。
“我现在是千夫所指,是百姓眼中钉,是大臣鱼中刺,是周遭国家第一想要暗杀对象,成千上万的人想要杀我,所以,我肯定会死在你前。”他解释道,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在黑暗中带着一丝魅惑的光泽。
步悠然隐约闻到一股茶香,她走至他的身边,端起他刚刚喝过的茶,“这是……一千两一斤的茶叶?”
“嗯。”楚瑾瑜点头。
“是……在城门外那儿开过店的那位老人炒制的吗?”步悠然问道。
“嗯。”
听到楚瑾瑜竟是“嗯”了一声,步悠然心下豁然,相信楚瑾瑜定是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对她的身份开展了调查。
步悠然忽地笑了,“我突然感觉自己很傻,还自作聪明地在宫门外开店,想着你会想不到我躲避在皇城根下。”
楚瑾瑜瞥了一眼她,亦是站起身来,将穿得单薄的步悠然揽入怀中,右手亲昵地抚向她的发顶,“你已经很不错了,只是,一直处于尔虞我诈的生活中的我们势必会更加多个心眼。”
步悠然扬起头,“你是在反着说我缺心眼儿。”
楚瑾瑜无奈地翘起嘴角,低下头,蜻蜓点水一般地用微凉的嘴唇擦过她的唇面,“你要是这么说,我也不想反驳。”
步悠然想到自己感冒外加发烧,自知肯定是病毒性的,于是使劲扒拉开他的手臂,“你还是小心一点为好,省得传染上你。”
楚瑾瑜目光锁在步悠然的脸颊上,不由再次淡然一笑,“传染也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我是连同一体的。”
步悠然听到这句话,竟是莫名地一暖,“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早朝吧。”她弦外之音就是在下逐客令。
楚瑾瑜盯着她的眼,看得步悠然有些心虚地垂首,他玩味地笑了笑,右手习惯性地用手指相互捻摩,脚步向门口处走去。
就在步悠然以为他要拉开门走出,猛然抬头间,他却又忽地快速至她身前,不等步悠然拒绝,直接抱起她躺至柔软的床铺上。
“楚瑾瑜!”步悠然喊道。
“这是你回来后,第一次叫我。”他的话语带着一丝喜悦。
步悠然无奈,“你的屋子不就在我的旁边?”
“可你是我妻子,妻子与丈夫不睡一个房间,不是很怪异?”楚瑾瑜反驳。
“那是十几年前了。”
“可依然你是我的妻子。”楚瑾瑜声音低沉地吻向步悠然的脸颊。
“好吧,我说不过你。”步悠然认输,“那我身体不舒服,不可以和你那个。”
楚瑾瑜吻着她裸露的脖颈,令步悠然痒得缩脖子,他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虽然十几年过去了,但我还清晰地记得你的每一片皮肤,每一个地方,每一个尺寸……不要让我等太久。”
像是魔音一般,带着一丝丝鬼魅。
步悠然心底发痒,她敷衍地点了点头。
这一夜,楚瑾瑜抱着步悠然睡下了。
……
连着过了三日,步悠然的烧退下,已经恢复了正常体温。
虽然如此,可步悠然的菜色依旧没有改善,她向楚瑾瑜严重抗议,但不仅没有起到效果,反而菜肴更加的无味和清淡。
楚瑾瑜说,这样对她的身体好,许多长寿的老人就是靠这种饮食来延年益寿。
再来说这送药的丫鬟,基本上是每一次来的丫鬟都是陌生面孔,绝对不重复。
步悠然也是醉了,她竟然不知道一个宰相府内会有这么多丫鬟。
到底是所为何意?是巧合?还是故意安排?
步悠然一等在等,想要向楚瑾瑜提出回店内看看情况,但连着七日见不到楚瑾瑜的身影,就连晚上也再未成露面。
偏好,那一日下午,李文声来宰相府,说是宰相已经为其找到他日思夜想的两本奇书,让人捎带,所以特意过来取走。
步悠然当时心思一转,想着自己和李文声的身形差不多,于是就赶快回屋内,向一个丫鬟借来一套化妆用具,戴上那张原本的人皮面具,运用化妆效果来模仿李文声。
约莫半个时辰,她准备完毕,仔细看并不太像,但大体从远处瞧还是有个七八分相似。
步悠然低垂着头,趁着门口的侍卫打盹儿,偷偷地走出了院子,于是脚步加快,没想却还是忽略自己并不熟悉地形,导致转悠了半天也未出去。
这时一个丫鬟走了过来,她向步悠然作揖道理,“先生。”
步悠然灵机一动,故意压低了嗓音问道,“老朽实在是羞于启齿,来过几次了,却还未记得相府的大门方向。”
小丫鬟不疑有他,只是颔首道,“您随我来。”
她走至前方带领,一路上又是遇见一个侍卫,但都没有任何怀疑,直至出了门口,步悠然如释重负地长出了口气。
回想这些日子,犹如坐牢,毫无自由可言,待一出了这道门,就好像是被囚禁的鸟儿放飞至天空一般地雀跃。
步悠然怕一会儿那些人会发现破绽,于是加快脚程向最近的太子太傅府内走去。
门口处又换了两个新的小厮,步悠然上前,“烦请二位小哥给在下通传一声,就说甫一步过来了。”
那小厮上下打量步悠然,“去去去,我家太傅大人可没时间理你。”
步悠然蹙眉,“你们俩都是新来的吧?”
“你管我们是新来还是旧来?”小厮蛮横道,“爱去哪儿去哪儿,你是张三,还是李四,我们只能告诉你,无法通传。”
哪里找来这么混蛋的小厮?
步悠然心底暗骂,“那我坐在门口等可以吧。”
“你爱等不等,反正一会儿宰相大人要是过来,你就要小心了。”
“宰相?”步悠然扬声,不会这么点儿背,又被抓回去吧?
楚瑾瑜可不是泛泛之辈,想要骗过他太难了。
步悠然咬唇,不敢耽搁,即刻就离开前往快餐店,一路上她只走人烟稀少的小路,一般很少碰到官家的。
走了约有三刻,总算是到了地方,然而等待她的依旧是失望。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门口,那紧闭的门闩让她确认,再确认。
她的快餐店生意向来不错,按理说不该会有倒闭的嫌疑,唯有一个可能,就是被迫关张。
到底是谁?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楚瑾瑜!
可是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让她和所有人断绝往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有点太过分了。
步悠然越想越气愤,倘若她没有任务,倘若她现在身上还有一点银子的话,她大可以马上就逃之夭夭。
可是不行,她必须得要找到甫善,这才是她费尽周折来到此处的关键。
不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不是为了任何人,更不是为了楚瑾瑜!
步悠然躲在距离宫门不远处的一个偏僻角落里,身体缩成一团,试图让脑子冷静,下一步当如何?
天色渐暗,最后一抹余阳从树上到房檐,最后消失于人们的视线。
周围的空气微微有了一丝凉意,步悠然站起身,刚要提脚。
听到有两个人从此处经过,他们的神色紧张而担忧,话语中透着一丝无奈。
“皇上身体还未好?”
“哎,许是起不来了。”
“那怎办?谁主政?”
“还能有谁?太子被派去和北丰国公主和亲,入赘做其驸马,其他几位亲王亦是无心理政,只知吃喝玩乐。哎,要变天了……”
“百姓的日子怕是要更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