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亭一边除着纱布,一边落着眼泪。又是嗔怪又是心疼。
玉珠般的眼泪,噼啪而下,她不愿太戏剧化,紧咬下唇,把所有的哽咽和放肆的哭叫都压抑在了嗓子眼中。
落泪,只是无声。
他很想问她为什么哭,却没敢问出口。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凭空涂抹上一层疼惜。
“怎么受得伤。”她还是问出了口。
“自己用匕首划得。”他答的倒是轻松。
燕亭手一抖,却是再也忍不住,狠狠在他肩头锤了一拳:“你是不是脑壳被驴踢了。好端端一张脸不要,给作成这样!有多少人想长成你这模样还求不得呢。”
也许是为了坚定自己的信念,亦或是为了让这位小姐彻底断了念想。他缓缓道来:“我不是大荆人。我来此是为了寻找我那心上人。我从玉春出来的时候,有位小姐执意跟着我。”
“我本没觉得有什么,但后来她却屡次表示对我的喜欢。我问她喜欢我什么,她说许是因为我的容貌和才情。所以,我自毁容貌,与那小姐分道扬镳。既然给不了她想要的,不如让她彻底死心。”
玉春的小姐?燕亭猛然反应过来,他说的人是云紫幽。
她是又感动又生气,感动的是他的情深,气的是他的愚蠢。甩掉一个女人能有几万种方法,大街上随便拉一个渣男,都能教给他很多有用的心得,他为什么偏偏如此耿直的用了一种伤害自己的方法。
可她转念一想,她爱他也许正是与这份耿直和与众不同有关。
“你说的那人是云……”她正想开口发句牢骚,浓农那边已经将水烧好了。
他用抹布垫在壶把上,拎着热水进了门。“姐姐水烧好了。”
浓农的眼睛转悠到万劫身上,待他看清那张脸,吓得哇呀大叫一声:“鬼呀!”
浓农手一撒,水壶便往地上摔去。这里头都是滚烫的热水,若是淋到孩子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得亏万劫眼疾手快,趁着壶未落地,一个疾步冲过去,徒手将壶拎住,平稳的放到了地上。
他叱了一句:“小心点。”
浓农对卸了纱布的他的脸有些接受无能,怪叫着有鬼躲去院子里了。
浓农来这么一闹腾,燕亭却也忘了自己刚才要说什么,念了一句:“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让我省心!哎……”
她准备了些干净的麻布,再将热水灌入盆中。
万劫的伤口太深,若搁在现代根本应该去医院缝针的。但那医馆的庸医为了些诊金,只给他草草处理了一下。处理之后,也应该几天便换一下药,他却把这细麻布足足顶了五十余日。
伤口内部有些地方有溃烂的痕迹。也得亏是万劫身体底子好,恢复能力异于常人,才使得伤的炎症始终在可控的范围内。
她捧起万劫的脸,拿麻布沾着热水,清理擦拭伤口。将浓垢和脏灰剃出后,用酒把麻布打湿,整个脸擦了一边,算是为伤口消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