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亭接过碗筷,往嘴巴里填着吃食儿。团子内核是被掏空的,装了些其他的东西。她从糯米的香甜之中,品出了某些独特的味道——那物微微腥涩间带着清苦的汁液。口感生脆,咀嚼之下能发出“咔咔”声响。而品尝到最后,经过牙舌碾咗,糯米间隙剩下一些略微生硬的渣渣。
她一连服下几个团子。边吃边问:“师父,你给我吃的是何物?”
姬先生表情显得有些滑稽,乍一看是一本正经,可若仔细解读又觉得他像在憋着笑。“我若是你的话,就绝对不会问这个问题。”
燕亭只当是他嫌自己事儿多啰嗦,不愿祥说,便是没有再问。
“师父,你不吃吗?”
姬先生摇摇头:“你无需管我。我是妖,虽宿于人体,却也跟你们这等凡人不同。我可长期辟谷,不吃不喝。”
他不多言,又是端给燕亭一个海碗。里头装的是某种绿色的粘稠汁液,光是这个卖相看着就不怎么样:“把这碗东西饮下。然后咱们便要进入正课了。”
燕亭不敢去嗅闻那东西,怕再是侵扰到自己敏感的味觉。她张口闭气,打算一饮而下。谁知道,这东西的味道终究是太过强烈,一股尿味般的腥臊冲破她喉舌的屏障,直冲她的脑门。
“呕。”燕亭觉得难受急了,一经中断,口腔内便不自觉的在回味这味道。这一回味不要紧,她却是觉得恶心难耐,捂住嘴巴,便是要吐。
说时迟那时快,姬先生匆匆过去,紧紧捂住燕亭的嘴,叱道:“不能吐,吞下去!这碗东西,对后面的正课至关重要。你若不饮此物,待会兴许会死。饮了一半而吐出,更是会功亏一篑,没了功效。”
燕亭憋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她明显感觉到腹腔抽搐收缩,那气味浓重之物混着刚刚吃进去还没消化完的糯米一起反旋回来,已然要冲到嗓子眼,脱口而出了。
听到“你若是不饮此物,兴许会死”几个字,她愣是含泪又给重新咽了回去。
在稍稍平复片刻后,她才费力将剩下半碗饮了下去。
而后她咂吧着嘴巴,心里挺不是滋味——自己从来没喝过如此难喝之物。如果此时姬先生跟她说喝下的东西是屎汤,她也不会怀疑。
看燕亭完全饮了下去,姬先生才是张口说:“我且问你,你觉得朝廷、后宫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燕亭认为姬先生的问题根本没法三两字的概括。她一想起此前自己在宫中受到的迫害,想到母后的凄惨,想到尚媛的步步紧逼,她便如临噩梦,身体轻颤,双拳紧握。
“不论是朝廷还是后宫,都是可怕的存在。在里面生存,就好比生活在江海之中。个子太大了,可能会有搁浅的危险。而小虾米则又会被其他鱼类吞食。”
“若想在其中存活,只能凭着人脉能力,顺势而游。吃小鱼,躲大鱼……”燕亭道。
姬先生对她的答案尚算满意,他又问:“那你觉得,在朝廷和后宫中若想害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