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先生扬手,道了一声“雪来。”
飓风忽至狂卷袭来。地上残雪、落叶、沙尘齐齐飞舞。
燕亭盘的工整的头发被吹得散落开来,青丝撩动,甚是狼狈。
而姬先生,整个人如同超脱于物外,林中的突变的气候对他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他脊背挺得很直,脸上神色淡然,双足微微离地,风根本吹不到他身上,随风轻拂的仅仅是他的黑羽披风。
此妖风毫无风向之说,四面八方都有劲风吹刮,风力携着朔北的凌冽旋转升腾,于玉碗之上交回融合。
燕亭一直觉得风是一种看不见的东西。可她发誓这一次她看见了风的模样。
那无数风力在拧成柱子的时候模糊了周围的景致。一股一股的风柱在晦涩的天色下却显得透彻而无杂质。
微小的力量逐渐凝聚成不可小觑的旋风之力,自玉碗直拔而上,红黑的血液被这力量充分融合,形成了某种大气又不平凡的绛红。
一抹红色被风带动径直而上,冲入云中。
顷刻间,林子上空现了一朵颇为阴森的红云。红云时而聚拢,时而微散。宛若一个在呼吸的生命。
紧接着,这云似是将所有风之力吸收殆尽。
刚才还是狂风肆虐的林子突然便安静了下来。
几乎是在同时,红云吞纳吐息。有一些东西渐渐飘落而下。盈盈色泽闪耀微光,瓣瓣轻薄飞旋打转。
那景象,却是燕亭穷尽一生所未曾见过的。
下雪了。
只不过天空飘散而下的雪是绛红色的。
燕亭不知是惊还是喜,顾不上整理自己被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似一个小女孩一样,抬手去接雪。
雪入掌心。给温热的体温带来一丝微凉,而后晶莹躯体慢慢融化,凝成一滴血露,最终滋入皮肤间隙消失不见。
姬先生用玉碗接了红雪,又躬身蹲下来,以二指捏了地上的一小撮尘土,放入玉碗之中。
他用手轻轻一搅,满意的点了点头,端起玉碗,往燕亭面前一送,道:“喝。”
“啥?”燕亭差点以为是自己耳屎太多,盖住了姬先生的声音,忙是再问以确定。“你让我喝这个?”
“是。却是别喝光。喝一半就好。剩下的一半给我。”姬先生不像是在开玩笑。
燕亭心里差点就骂娘了。开什么玩笑,这未免太不讲卫生了吧,谁知道你这个老妖怪有没有什么毛病。从现代医学来讲,很多病都是经血液传播的,比如那个正常人听了都要肝颤的——艾滋病。
再不然还有什么乙肝啊……禽流感啊……出血热啊……
老妖怪的这黑血光是闻一闻就没胃口了,他竟然让自己喝?
撇开血不说,刚才也不知道谁,从地上捻了土进去。吃土?她燕亭可没这种爱好。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客气的反手把碗一推,说:“尊师重道,尊师重道,您先请。”
这么一句假惺惺的话,姬先生竟然还挺受用。他道了一句“那好”,便是不再客气,端起碗来先行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