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亭处事的方式从来都是这样,别人敬她一尺,她便会回一丈。所有人给的温暖和疼惜都不是理所应当的,即便那关爱来自一个青楼女子,即便来自一个有求于她的人,她也格外珍视。
二女一前一后的走在街上。郦国不比天朝,夜生活相对没那么丰富,倒也不是经济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天太寒,冬季太长。
天暗了之后,寒冷便至。没什么事儿的人,大都愿意回去吃顿热乎饭,把炕焐热,然后抱着老婆孩子绕炕而坐,早早进入梦乡。
街边只有几处商铺和小店未打烊。
不算通明的灯火和写在幡上的招牌晃动在风中,萧瑟说不上,却有那么几分凄寒。
地上很快就积起一层雪。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印出一排各不相同的脚印。
景月打着灯笼,灯笼的光晕照在二人周围。飘雪与清光中二女执手前行,倒是为这冬夜缀上屡屡清新。
景月数次偷摸着侧目去看自己的这位“主子”。她惊讶于燕亭拉她手的动作,也惊讶于燕亭对她态度的转变。
当初她要跟着燕亭,并非是经过什么深思熟虑,纯粹是无可奈何的举动。可她发现,自己对燕亭的归属感越来越强,似乎两个人的距离每一日都有增进。
这个叫做燕亭的女人的血液中似乎有种什么特别的东西,让她周围的人忍不住的想向她靠拢。这是种值得仰望的信赖。
是亲切吗?不,亲切绝对谈不上……燕亭总能呈现出很多面,景月在她身上见到了决绝、坚韧、坚强、和善和胡搅蛮缠,偶尔她还能讲出很多有趣的话,或是做出什么天真的表情。
但景月知道,燕亭不只是看上去的那样。这个女人的深度,是她这种城府很深的人都难以估测到的。
景月看着燕亭那好看的侧颜,雪花飘在她的睫毛上,很快凝成了露水。她笑的时候,是草长莺飞的春;她不笑的时候,则是冰天雪地的冬。
景月暗道,自己曾经爱错了人,信错了人,差点万劫不复。只希望这一次,她没有追随错人。
她稍稍用力,攥住燕亭的手指。加快了前行的步子。
燕亭带景月去了街边的一间小酒肆。
这酒肆,许是整条街上最热闹的地方了。里面多是各地来大荆做生意的商人或是跟着干活的伙夫。即便有女子,也多是陪着夫君一同外出的中年妇人。像燕亭景月这样的漂亮而年轻的女子并不多见。
二人一进酒肆,便引来了众人的目光。
哄闹的酒肆稍稍安静了片刻。
景月吹熄了灯笼,轻轻拍了拍燕亭棉衣上的落雪。二人挑了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小角落做了下来。
姑娘再好看也是别人家的。那些人看了几眼,便又端起了杯子,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气氛再度热烈起来。
燕亭做主,点了一壶烧刀子,一斤牛肉,一盘老醋花生和拌黄瓜,准备好好跟景月聊聊。
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如同朋友这般相谈。破天荒的,二人的话题竟然很多,从衣服到吃食,再从天朝的习俗到郦国的趣闻。
聊到好笑的事情之时,二人一度捧腹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