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披风,大红的鼻子,面庞滚圆,顾盼之间,意气四溢,气势上比两人不知好了多了。
“走!”
老钟头与老崔相视一眼,趴在雪地上,一点点向后挪动着。
虽然口中称呼蒙元将士为蛮子,并瞧不起蒙元烧杀抢掠的野蛮行径,但两人亦有自知之明——知晓,正面对抗,他们绝非蒙元游骑的对手。
蒙元为游牧民族,人人皆擅骑射,可称全民皆兵,但凡蒙元人只要是成年,就是个极好的士兵。
若比根基,老钟头他们实在要差太多了。
何况,老钟头两人年近不惑,气血已衰,可不是那些嗷嗷叫嚣,将南人视为两脚羊,偏偏却强壮的一塌糊涂的蒙元士兵能比的。
厢兵不擅正面作战,两人被安排的定位,也只是巡防牧边守而已,也犯不着与蒙元硬碰硬。
再说,若是因此误了军国大事,却更是糟糕。
然而,老钟头两人虽然有心撤退,蒙元一边却未必肯放过他们。
几乎就在他们挪动身形时,高空中猛然传来一声鹰呖,随即,就见一只白羽巨鹰呼啸地往地面扑来。
“糟糕,竟有巡鹰手。”
蒙元既擅骑射,也擅熬鹰,军中常有人驯服猎鹰,以为巡哨,这些人,通常被称作巡鹰手,可叫南朝吃尽了苦头。
老钟头他们并非不知道这点,偏偏,这只猎鹰却是天生白翎白羽,为飞雪遮掩,瞒过了他们的眼力。
白羽猎鹰发现了老钟头他们,巡鹰手与猎鹰心意相通,只看猎鹰动作,便能发现端倪,一声呼啸,但往这边杀来,人犹未至,一波箭雨先行落下,哚哚哚地钉在两人身旁,骇得老钟头他们又是一阵冷汗。
蒙元擅射,绝非说说而已!
“快跑。”
老钟头两人翻身就跑,一边奔跑,一边丢弃身上累赘的蓑衣、水壶、干粮等物资,以求轻装上阵。
虽然心痛损失,但总比掉了性命要好。
急行了十余步,两人翻身滚下一条沟壑,再次躲过一波箭雨,不由两人相视苦笑。
虽然只是十几步,却跑得两人惊心动魄,犹若来了次地府一日游,亏得他们运气好,未被箭雨波及,但这般好运可不是常有的。
下一刻,两匹军马疾鸣着撞破雪花,宛似从雪地中穿出一般,飞驰电掣,带着老钟头两人落荒而逃。
两条腿当然跑不过四条腿,身为前锋探哨,老钟头两人也练了军中的粗浅气功,但比起飞来飞去的武林强者而言,依然还是普通人,可不敢拿自家性命开玩笑,先前便将军马藏在了这处沟壑。
然而,纵然得了军马之力,他们也没有喘息的时间,一边奔驰,一边观察四周,见着箭雨射来,便伏低身形,见着双方距离缩短,急忙又是一顿快马加鞭。
没奈何,老钟头所乘军马虽然精良,耐力还堪说道,爆发力却远不如蒙元乘骑的大宛宝马,只是半盏茶功夫,就被渐渐迫近。
这时,蒙元的探马已弃了弓弩不用,催马上前,步步紧逼,嘴里吆喝不断,故做怪啸,仿若,猫戏老鼠一般。
寒风呼卷,从身后袭来,并随着,是他们的肆意大笑声。
“老弟兄,你先走,记得,回头与人说一声,我老崔不是孬种。”便在这时,却听老崔大吼一声,突然拨马回返,抽出腰刀,迎了上去。
“你发什么疯?”
老钟头心骇欲绝,也要回拨马头,却正好看见老崔背后插着一只箭杆,颤巍巍的,有二尺长,宛若一根风中浮萍,随着老崔身形起伏,上下摇动。
殷红的鲜血,早已染红了老崔的棉甲,宛若泉涌般从马背上流下,老钟头不过眨了眨眼,那鲜血,便在雪地铺了一条血路出来。
“箭长三尺六寸,镶以狼牙铜头,铜头长二寸三分,铸有倒钩……”
电光石火间,老钟头脑中回忆起营里对蒙元所用箭矢的介绍,顿时便知,他的老兄弟是熬不过去了,心下凄凄,老眼酸涩,狠狠地在马背上抽了一鞭,不敢再看老崔,飞驰而去。
老钟头知道,老崔拼了性命,为他阻敌,便是要让他将军情传递回去。
蒙元兵锋已至,便又是,又是一年南侵之时。
若然提前了一刻将军情回报,古襄阳也能多一刻时间做准备,那古城内的百姓,也能少受些伤害。
总比没有的好……
一时间,国仇家恨涌上心头,老钟头却与老崔感同身受,感受到他的心意,两滴浑浊的老泪流了下来。
风雪依旧,簌簌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