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亦初和谷粒分开也是迫不得已,他发现谷粒几次遇险,似乎都跟他有关系,他只能不着痕迹地让谷粒离开,他太清楚谷粒的脾气了,多数时候像是一只温顺的兔子,但是真的敏锐起来,像是长了狐狸的鼻子,嗅觉比谁都敏锐,尤其是喜欢跟人拧着来,不让她干什么,她偏要干什么,还有那一颗根荒草一样疯长的好奇心。
所以言亦初很放心,谷粒想干什么,就让她放手去做好了。
他这里,却有另一场硬仗要打。
他的英国合伙人,竟然发来警告,要把他们公司告上法庭。这是一场复杂的商标使用权的争夺战。言亦初的医药科技是一家的典型的国企私有化企业,被他收购后,英国著名医药公司又和他签署了合资入股协议,以及商标使用补充协议,这个商标旗下的产品包括保健、食品、饮料。言亦初在合资企业中占股份51%,另外49%和英国公司以及另外的小股东共同拥有。
而与此同时,言亦初其它公司的业务,同时在不断地收购其他小的品牌,扩张国内市场。
他的英国合伙人抓住了他的这个把柄,要求他清算旗下所有子公司,一律归于共同商标旗下,由他们英国方面一次性收购,并要求言亦初赔付违约金。
这无异于对言亦初的当头一棒,英国方面提出的要求跟当年清政府收到的割地赔款的要求无异。
公司法务部门主管在会议室里问言亦初要怎么办。言亦初不断打开笔帽又合上,就听见“嗒嗒”声音在明亮宽敞的办公室里回荡,法务部主管表情严肃,目光一瞬不瞬盯着言亦初,等他做决定。
“啪”。言亦初放下手中的钢笔,声音杀戮果断地说道:“先找对方谈判,谈不下来,我们就申请仲裁。”
“是。”法务主管又停顿了一下问道,“那现在公司里人心浮动,流言蜚语怎么办?”
言亦初捏了捏眉心,说道:“通知所有部门主管,两个小时后会议室开会。”
公司面对危机,言亦初必须想办法安抚公司里不断观望的员工,他能够看出来,小道消息在公司中迅速传播,很快员工就分成了三类人。
一类是忠诚的职员,对公司和他言亦初个人都很信服,第一时间站出来表示相信公司的实力和坚决要支持的立场;还有一种人是典型的投机者,就等着见事不对拔腿就跑,最好能够在夹缝中左右逢源,捞一笔再走;还有一类是坚决不和公司同甘共苦,害怕自己碗饭不饱,扬言‘趁着公司还发得出工资,干净辞职走人,另找下家’,一面公司拖欠工资连工资都发不出来。
这几乎是言亦初商海沉浮里,遇到过的最大危机,他跟着法务部、人事部、财务部、战略规划部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不断实施补救政策。
他果断实施的一系列政策不足以力挽狂澜,但是还是能见到一些成效,他每天都会在公司的大屏幕上通报法务部门掌握的最新动态,明确列出公司拥有的道德优势,在道理上,他们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他们属于民族企业,外企试图通过他们打开中国市场,有钱大家赚,这无可厚非,但是想要通过打击他们,来获得医药和食品市场里完整的产业链,通过蚕食鲸吞双管齐下来获得中国市场的绝对话语权,这就是其心可诛,言亦初他们一步都不能退。
但是谣言一旦打开了一个口子,就像是倾斜而下的洪水猛兽,再多的补救,都阻止不了泄洪的趋势,每天都有人在离职,留下的来的人工作的效率也大大降低,每天茶水间的聊天内容从女性之间的娱乐八卦和男性的游戏球赛同意转变成了对公司前途的担忧。没有人愿意在每天都风雨飘摇被天天唱衰“要倒了要倒了,言总要倒霉了,要被英国公司全面收购还要赔钱”的环境下工作,再坚定的人也经不起这样天天念经。
在这场保住人心安稳的战役里,言亦初面前只剩下最后一步可走,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发表作为领导者的演讲。
在此之前,言父给言亦初打了个电话,他在电话里无情地问:“怎么样,要不要放弃,只要你答应回来帮我,我就帮你保住你的商标,但你必须离开你的公司。”
言亦初站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没有雾霾,天很蓝,蓝得好像一潭温柔的湖水,他听着电话里的声音,什么都没说把电话摁断。
然后他把手机摔到地上,但是地板上铺着地毯,手机摔在上面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更别提四分五裂的画面。言亦初不爽地盯着手机两秒,恶狠狠的眼神像是要把手机盯出一个窟窿,无声责怪手机为什么没有变尸体,他坐在地上,点燃一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