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野兽追捕一样的惊慌步伐。
他在………
他在害怕。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是害怕自己这个施.暴.者,还是自己说的话,亦或者是,两者都有?
黎温朝慢慢地挪开了手指。
他坐到了沙发上,身体往后仰,陷到了柔软的靠垫里面。他用手臂挡住了眼睛,回忆起了那一晚的古怪场景。
他被人下了药,然后………强行侵犯了送上了门来的少年。
处于愧疚,和某种难以启齿的情绪,他其实从来都没有仔细想过,对方在那个时候,来到了他那儿的原因。
他和少年的交集,在那之前是很少的。
他们十几年来总共也就见过几面,但是在那一天之前,在那一次之前,少年对于他的感情,似乎是不一样的。
是因为他的………生日礼物。
是因为那些,他随手给予的,连带着想起来,因为顺手才会给出的东西。
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只是顺手,如果是另一个人,估计很轻易地就能看出他的随意和敷衍,能明白这只是因为礼貌才会送过去的东西,根本没有藏着多少心意。
可是少年,可是严余——他很重视那些东西。
不过现在可能也不会再重视了。
黎温朝在心里苦笑了一声,他合上眼睛,隐约间又听到了那句——
“我过来………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再见。”
一些朦胧的,模糊的念头,慢慢从少年的苍白脸庞里,从他低哑的声音里,从他仓皇的脚步和背影里升了起来。
不对。
黎温朝想。
严家本来是从黑面儿上起势的,它一开始洗白的时候,也就是普通的中.小.型势力。它是在不断吞并了自己的对手,敌人,吸收了那些不管是白面,还是黑面上的敌对势力之后,才逐渐长成了现在的庞然大物。
而严余………在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黎温朝恍惚间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件事情。
那也是他第一次………给少年送去生日礼物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那时候,还在国外和严昶景一起读书,有一次他身体不适,于是就留在了严家休息。
严夫人对他是真的很好,她盯着黎温朝喝了药,让他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直接叫人,就退出去,不再打扰他了。
黎温朝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了两个多小时。
他实在是难受得厉害,等到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口干舌燥。
而严夫人在之前出门的时候,其实就帮他把温水晾好了,但是她不知道怎么了,这会儿一直都没换过水杯,黎温朝昏昏沉沉地醒来试了试水温,发现冰凉凉的,于是干脆就忍着难受,准备自己去厨房倒水喝。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些事情。
严夫人那会儿,正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打电话,她说话的语调带着一点儿怜惜,但是除了这么一丝丝的怜惜之外,也就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了。
严夫人的房门是锁着的。
但是歪果的房子,隔音却都不怎么好,所以黎温朝在走过她的房间,准备下楼的时候,就听到了严夫人的声音。
“他是被救出来的?”
救出来的………救出来了什么?
黎温朝那会儿昏昏沉沉的,但是一听到“救”这个字眼,顿时就清醒了一些,他以为自己可能听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担忧和好奇一起从心底升了起来,于是他自然而然地停下了脚步。
于是他就听到了严夫人和对面的交谈。
电话里说了些什么,黎温朝听不到,但是从严夫人的态度和声音里,他模模糊糊也能推出来一些——他们说,国内的孩子出事了,他又被绑架了。因为那时候企业正到关键的时候,所以他们………并没有想要去救他。
但是那个孩子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然一个人从绑匪那儿逃了出来,虽然受了一身伤,但是竟然也活下来了。
“唉,这也是没办法。”
严夫人叹着气和对面说话,她说:“你也对他好点儿………才和小凌一样大,还是个孩子。”
还是个孩子。
那个时候的黎温朝,已经是十几岁的少年了,他长在危机四伏的环境里,还早就明白了很多事情。
就比如那个孩子,他其实也是知道的。那是个严叔叔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的孩子。严家和黎家的情况其实都不是太好,那个孩子代替了严昶凌的身份,成了严家的“小少爷”,他是被放到明面儿上,专门去引诱一些能做出来恶心事儿的敌人的。
那时候的黎温朝是怎么想的呢?
他想:那个孩子真可怜啊。
他是必要的牺牲品,黎温朝明白,如果没有那个替代品,那么现在被绑架的人,可能就是严昶凌、严昶景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是作为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替代品,那个孩子,还是太可怜了一点儿。
少年的心脏还是要柔软很多的。
黎温朝对于对方的同情,慢慢地,慢慢地沉淀着,在几个月后,严昶凌的生日到了。
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帮着严昶凌办生日宴会。严昶凌的身份不能暴露,所以他的生日不能大张旗鼓地操办,这一点让严夫人愧疚极了,她给了小儿子十二万分的宠爱和疼惜,给他准备好最让人惊喜的生日礼物。
黎温朝那会儿只觉得高兴,可是除了高兴之外,还有一丝丝的异样慢慢地在心脏里流转。
严昶凌是严家真正的小少爷,他的生日或许不能大肆宣传,但是绝对是被精心准备了的。
………那么,那个替代品呢?
身为替代品,他除了没有严昶凌的名字之外,他所有的一切,都复制了严昶凌的东西,包括——他的生日。
今天也是那个可怜的孩子的生日。
但是严夫人,严昶景,以及其他的,严家的人………都没有给他准备过生日礼物。
真可怜。
黎温朝这么想。
于是他随手挑了个什么东西,让人送回到了国内去。随后在每一年里,他都习惯性地会给那个可怜的孩子送去什么东西。
就是这些随手送过去的东西,就是这些漫不经心,除了一丝丝的同情,其他的再也没有包含过什么的东西………让他在那之前,可能变成了少年心里的,特殊的一个角色。
可是他们,明明连面都没见过几次。
他只是付出了一丁点儿而已,但是在那之前,他却毫无知觉地得到了一份沉甸甸的情感和重视。
然后那些东西,又被他亲手打碎了。
懊悔的情绪慢慢地从心脏中流淌了出来,沉到了血液里。黎温朝想:十几年前,严家就能轻描淡写地放弃那个可怜孩子的生命,这个孩子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必须的工具而已。既然只是个工具,那么他们又为什么要对他付出感情?
一个人,到底要孤独到什么程度,才会因为一些一年一份的,随手给出的礼物,对一个陌生人给出沉重的,特殊的位置?
我真是个蠢货。
黎温朝想:我真是太蠢了,才会连这种东西都看不出来。
他慢慢地把手臂放了下来,沉默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他一直盯着一个地方看了近半个小时,才慢慢地缓了过来。
手机屏幕早就暗下去了。
黎温朝又把它打开,他略过了原本想要拨通的电话,往下划了两页,在停顿了几秒钟后,他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
电话里传来了默认铃声的声音,它重复响了两次,就被对面的人接了起来。
还在处理工作的男人按着眉心,接通了电话。
他和对面的人可以说是熟的不能再熟的兄弟了,所以他连一声客气都没有,直接就开了口,说:“碰到事情了?”
“………嗯。”
电话另一边的人低低地应了一声。
他的性质似乎并不是很高,带着一丝丝的低哑味道。
“昶景,我想要你帮我查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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