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哪顾得上这些人殷勤不殷勤,小心不小心,泪珠儿似断线般的往下落,也不知王夫人哭的是贾珠,还是元春,仰或是她自己。
待得天色渐黑了下来,那些丫鬟婆子见着劝不住王夫人,也各自出去了,留着王夫人一人在屋里,对着烛火凄然落泪,晚风微寒,透过窗纱,吹得一地琐碎光影,越发教人心中凄凉。
忽而,帘子一动,周瑞家的捧了个茶盏,一边往外头看着,一边悄步进了屋来,又透过窗纱往外头看了两眼,才心有余悸对着王夫人道:“太太,今儿可是出事了。我听着老爷身边的人说,前儿平安州的事儿教老爷知道了。”
王夫人移开帕子,只狠狠瞪了周瑞家的一眼,惨然一笑道:“老爷今儿已是来找过我了,老太太还说要休了我,珠儿也为这事病了……”
周瑞家的一听,大惊失色,只忙说道:“这可怎么了得?这该如何是好?”
王夫人拿帕子擦了擦泪,抬起头来,盯着周瑞家的咬牙冷笑道:“慌什么慌,想要休了我,单贾家说话作不得数,还得问问王家同意不同意呢?”
听着王夫人这话,周瑞家心头发毛,小心的打量了王夫人一番,心里略安了安,一时只陪笑道:“太太既已有了主意,只管示下,小的照办就是了。”
王夫人直愣愣的瞪着周瑞家的,从嗓子眼里挤出嘶哑的声音来:“如今珠儿正病着,老太太和老爷就算再恼再气,为着珠儿宝玉,也不能休了我出去,只要我还在这府里,只要王家势力仍在,就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眼下最要紧的是放贷的事儿,如今旁的事儿老太太已是知道了,这事儿只要老太太有心去查,任凭作的再隐秘,也难保着不被人揭开来,好在眼下珠儿病了,老太太一时半会也顾不到这上头来,你抓紧时机,赶紧出去料理干净了,那些经手的人不管是知道还是不知道,都让他们永远都不知道为好。”
周瑞家的猛的打了寒颤,倒吸一口凉气,她没想到,王夫人到了如今这地步,竟还想着东山再起,这份心思算计,不由得教人心下发寒。
周瑞家的偷瞧了王夫人一眼,见王夫人眉头紧锁,面上的神情虽愁,可这眼神却说不出道不明的阴沉。
周瑞家的心里虽有些不大安,可想想自己的身份,再瞧瞧这屋子里的冷清情形,不禁咬了咬牙,匆忙应下话儿,便欲打帘子出去。
王夫人瞧见了,心里隐约生出了些许不安来,面上越发愁苦,只忙唤住周瑞家的,低声交代道:“若是事成了便罢,若是不成,你便去王家,把事儿源源本本的告诉二老爷,求他看在我们兄妹多年的情分上,好歹搭手救我一救。”
周瑞家的停步顿了一顿,忙点头应下了,又说道:“太太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必出不了篓子。”
说着,又探出头去,往四下里瞧了瞧,见着左右无人,方才端着空盘子出去了。
见着周瑞家的去远了,王夫人重又坐回桌边,一边对着蜡烛哽咽着,一边拿帕子擦着泪,听其声息,竟比先前还要悲伤几分。
一时王夫人正哭着,外头的丫鬟婆子忽又来来往往的走动起来,一个贾珠屋里的丫鬟打了帘子进来,瞧了王夫人一眼,只怯生生道:“给太太报喜了,珠大奶奶有身子了。”
王夫人一听,先是一喜,而后想起贾珠的身子,竟是越发难过起来,只拿帕子不停拭泪,只嘶哑着嗓子问着那丫鬟道:“珠儿怎么样了?可用了药没有?”
那丫鬟偷眼瞅了瞅王夫人的神色,只忙回道:“已是用过药了,奴婢过来时,大爷又睡下了,瞧着倒比先前安稳些。”
王夫人心里略松了口气,思忖了一番,才又问着那丫鬟道:“珠儿可说什么话儿没有?”
那丫鬟摇了摇头,只说道:“奴婢只在外头行走,里头都是老太太身边的嬷嬷姐姐侍候着,并不知哥儿说没说话?”
听着那丫鬟如此说,王夫人眼神越发有些不定,低头拭一回泪,方才抬起头来,略有些讪讪的问道:“你们奶奶的情况如何了,太医是怎么说的?”
那丫鬟一听,眼睛便是一亮,只笑说道:“太医说我们太太身子倒还好,只是肝火重了些,血气不大盛,幸而查出的早,倒没什么,只是开了几剂保胎的房子让吃着瞧瞧。太太放心,我们奶奶没事儿,明儿早上便能过来给您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