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缮国公府却大不一样,缮国公府和荣宁二府不一样,素来便在朝中得势,虽免不得与废太子有些牵连,但皇帝却不曾动他家分毫,还对他们家多加恩赏。
而且从这柳氏之子石光珠得官一事来看,圣上便纵是有安抚之心,怕也是深喜这石光珠的才干。
可见这缮国公府在朝中是后继有人了,且这石光珠又是嫡子嫡孙,将来这缮国公府的爵位也只怕得落到他头上去。
元春若是嫁了进去,不但终身有靠,没准荣国府也能借姻亲之势,在朝中复起。
再者,若贾珠娶了这李家小姐,元春嫁进了缮国公府,有国子监祭酒的人脉,加上这缮国公府的权势,以贾珠的才干聪慧,想来便是不借缮国公府的名头,也能顺利的复兴贾家,那样的话儿,她便立马合眼,也有脸面去见祖宗了。
若是旁人想到此处,怕早已欣喜若狂,恨不能立马与柳氏说定了亲事。
可贾母却不然,她久历风雨,心知这世上变数既多,这柳氏一时瞧上了元春,可人心难料,没准明儿便变了卦。再者,元春还小,待到出阁怎么也有三年时间,而贾珠也还未下场,早早说定了,反倒不好。
倒不若先故作不觉,只看看这缮国公府的诚意再做打算。
拿定了主意,贾母朝着柳氏笑道:“说了这么久话,我倒有些疲了,正好元丫头在这,便叫她引了柳太太到她母亲那去,你们也见过几面,想来自有些话说的。”
柳氏如何不知贾母的意思,她虽有心再提元春的事,但今日是受人之托而来,倒不好再强说下去,横竖元春还未许人,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半刻。
柳氏刚笑着起了身,正要同元春出去,门外赖大家的却气喘不定的跑了进来,只朝着贾母说道:“宫里来人,宣大老爷进宫去了。”
贾母顿时唬的不轻,若是贾政入宫也罢,好歹身上有个官职挂着,没准是什么要紧公事。
可贾赦不过顶了个一等将军的虚爵,平日里万事不理不说,还很有些行为不检,这忙忙被宣进宫去,定是有人在圣上面前说了什么。
贾母正忧心忡忡的时候,贾赦已是进了宫了。
贾赦前世也曾到过故宫游览过一番,不过,去的时候里头正在搞什么整修,除了看了些皇室珍宝,也没瞧见别的,唯一的印象就是没什么人气的时候,真的很有些阴森。
如今到了红楼的皇宫里头,贾赦倒有心东瞧西望一番,只是那领路的太监脚步急快,贾赦竟只顾着赶路了,什么也没瞧见。
待得到了地方,贾赦气息还未歇匀,便听得里头传旨叫他进去,贾赦只拿袖子抹了抹汗,便忙忙的进去了。
一进殿里,便见着高悬的宫灯内,十来支如臂粗的金丝蜡烛,将殿内照得有若白昼,案后坐着一个斯文俊秀却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若不是事先得知,又兼男子身上的衣袍特殊,贾赦定会以为这是皇帝身边的翰林学士坐错了地方。
贾赦心里虽百转千回,但面上不显分毫,只忙行礼跪下,低着头听着皇帝吩咐。
皇帝翻了一会儿奏折,才漫不经心的问道:“金陵府尹奏的纵使家奴行凶的贾放,是你什么人?”
贾赦一听,百般不解,只偷偷抬眼望去,正好皇帝坐直了身子,目光如炬的扫了过来。贾赦慌忙低头,却觉的那目光犹如泰山,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这一刻,贾赦才明白了什么叫做君临天下,唯我独尊。
贾赦胆战心惊地叩头道:“实不知金陵府尹所奏之事?”
皇帝笑了笑,只把手中的折子扔到贾赦跟前,淡淡道:“你自己瞧瞧。”
贾赦忙捡起折子,摊开看了几眼,顿时吓的直冒冷汗,那折子上奏的强抢民女,纵奴行凶的贾放,正是贾赦族中留在金陵的八房之人。
贾赦只得咬牙磕头道:“这贾放是小臣的远族。”说出这句话后,贾赦心中只道完了,书里可没写过这贾放之事,看来是他这个穿越者的蝴蝶翅膀扇出的事故。
只是旁人穿越,便是改天换地了,可扇出来的都是好事,而他还没做什么呢,就扇出这等事情,看来不用等元春封妃之后,眼前坐着的皇帝就要抹了他的爵位了。
也不用等什么三春散尽,只瞧眼下这情状,指不定后头还有什么罪名呢,自己这身子以前也没少做荒唐事,加起来也够判个流放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