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月皇朝的皇族为萧姓,听晨哥儿描述那个人的排场和派头,也应该出身显贵之家。他见晨哥儿时为什么要戴上面具呢?他相貌丑陋?没脸见人?或者不敢以真面目见人?可这些理由都很牵强,听上去也古怪,仔细想想就能被推翻。
沈荣华本想再打听打听林氏的下落,见晨哥儿昏昏欲睡了,她很心疼。她让车夫停车,车停稳后,她让晨哥儿躺下睡,又让雁鸣和山竹来照顾他。晨哥儿睡着了,她和水姨娘上了后面的车,此时,她有一肚子的话需要人来排解。
一个让晨哥儿称呼他为父亲的男子肯定已年过三旬,有足够的排场、与番邦交易,还是姓萧的男子会是谁呢?当今皇上只兄弟不多,除了英王、茂王这两个酒色王爷,还有一个远在江东就藩的腾王,也就是当年的八皇子。除了他们,还有谨亲王府一脉,可也没听说他们哪一个长年出海做生意。
或者这个姓萧的男子跟皇族并不是近支,但他就是晨哥儿的亲生父亲。只有得知他的真实身份,才能通过他打听林氏的下落。见到晨哥儿,沈荣华坚信林氏没死,但没有线索,她只凭一腔热情去找,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难以找寻。
“我想……”水姨娘握住沈荣华的手,轻叹一声,说:“听晨哥儿所说,他们离开津州城,就有人跟上了他们,但并没有恶意。我估计这些人就是救晨哥儿的萧姓男子派出去的人,破庙里发现的女子和孩童的尸首也应该是他的人偷梁换柱。这样既能救下晨哥儿,又不和王忠等人正面冲突,我估计他们认识。”
“救晨哥儿的人和王忠彼此认识?”沈荣华寻思许久,微微点了点头,“我想找到我娘,可晨哥儿什么也不知道,只能找救晨哥儿的人去打听我娘的下落。”
“晨哥儿失踪半月有余,那个人肯定也在找他,我们沿途在小心,以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等到了京城,见了成骏,跟他说清楚,他能保护你们,也一定能查清这件事。把晨哥儿托付给三老爷一家照顾也好,以免你到京城受这件事影响牵制。要不明天到了密州,你也先住下,我到京城通知成骏、打听消息。”
“好,我听娘的。”
第二天傍晚,他们一行到达密州,正榻在离官府最近的一家客栈里。因沈荣华主仆常来常往,又跟密州知州是亲戚,在这家客栈里住得安心踏实。
这一路上,沈荣华又问了晨哥儿许多事,也得到了很多有价值的消息。去年年底,在店铺门口撞到山药的少年就是晨哥儿,只是晨哥儿当时并没有看清沈荣华。晨哥儿同许多随从下人住在北城门附近一座大宅子里,有夫子教授功课,只是他不能随便出门,连这座宅院叫什么名字,位于哪条街,他都一无所知。
沈恒和江氏得知沈荣华巧遇晨哥儿,都很高兴,沈荣华把晨哥儿的情况告诉了他们,他们也为他担心,要把他留在密州同五公子、八公子一起学习。沈恒一家现在住在衙门里,狭小拥挤,又人多嘴杂,沈荣华担心泄露晨哥儿的行踪。正好她在密州置了一座三进的宅院也收拾好了,正好让晨哥儿和沈恒一家搬过去住。沈恒的两个庶子都是安分守礼的人,跟晨哥儿在一起相处很融洽。
连帮三房搬家带安置晨哥儿,沈荣华在密州呆了三天,连成骏来接她,他们才去了京城。怕沈荣华担心晨哥儿,连成骏派了四名暗卫日夜守护,让她安心。
京城的局势也是一团糟,主战派、主和派从朝堂斗到府第,仁和帝觉得两派说得都有道理,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主占派主要以谨亲王、裕郡王及以韩家为中心的武将世家为主,他们主张拼死抵抗。主和派主要以靖国公府、安国公府及属于他们这一派的武将为主,他们主张与北狄国讲和,结束战争。
柱国公海润做为三军统帅,本是主战,可他手下的将士十之七八都支持与北狄讲和,不想再打仗。正如林楠和连成骏等人预想的一样,海润已被架空了。连北疆战线的将士大多数都动摇了,那些在朝堂上谋划的文官也就无计可施了。
本来主战派和主和派实力相差无几,因五皇子一派加入主和,两派的势力就拉开了差距。看到五皇子一派公然主和,四皇子一派坐不住了,他们本想与五皇子对着干,可又觉得跟北狄讲和有利可图,不想让五皇子一派独得好处,他们也摆明了支持讲和的态度。这样一来,主和派的势力骤然大增,讲和占了绝对优势。
仁和帝本来对主战和主和就没有主见,现在又做了一次开明的皇帝,他主张少数服从多数。因谨亲王、裕郡王和小韩将军等人极力反对,仁和帝就拿他们开刀壮胆,直接免去他们在朝堂的职务,把他们挂起来了。
北狄国的兵马虽说停止了攻击,对外宣称正在修整,却没流露出跟盛月皇朝讲和的意思。盛月皇朝内部统一了意见,也需要一个人代表朝廷跟北狄国去沟通协商。听说要去跟北狄国谈判,靖国公父子首先站出来推托,说是身为武将,要避嫌。五皇子一派极力规避,四皇子一派也怕摊上这事,这两派又开斗了。
现在,仁和帝和内阁正为谁去向北狄国抛这个橄榄枝为难呢。北狄国停止长驱直入,朝廷也可以暂时松一口气,只要再次开战之前把人选确定就行了。
若两国讲和,派和亲公主必不可少,哪位公主去北狄和亲又成了朝廷争议的话题。六公主本在揽月庵替仁和帝为大长公主守孝,接到祥嫔娘娘派人送去的消息,就回了京城,同祥嫔娘娘一起向仁和帝请命,愿意到北狄国和亲。
和亲公主有了,仁和帝等人都松一口气,六公主和祥嫔娘娘都得了重赏,就开始准备和亲之事。可谁去跟北狄国谈判,这个人选一直没定下来,还没打听清楚北狄国是不是有讲和的意思,和亲公主都定下了,朝廷这一条腿走路也太快了。
沈荣华听端宁公主说了北疆战线的形势及朝廷的局势,拧紧眉头长叹,“若北狄没有讲和的意思,只是暂时修整,说不定很快就要再次了起攻击,朝廷连和亲公主都准备好了,那岂不是要贻笑大方?皇上和内阁就没考虑这些?”
“现在是敏感时期,你千万别多嘴,有几个御史言官谈论这个话题,全被抓进大牢了。妄议朝政就算不掉脑袋,等再出来,官职肯定是保不住了。”端宁公主叹了口气,又说:“不知是谁跟皇上说我支持谨亲王和裕郡王,现在皇上都不让我进宫了。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沈贤妃站到一边了,现在关系可好了。我看到她们就恶心,不让我进宫也好,做了亡国公主,我就跟沐川槿混去。”
“你突然离府出走,回来也没给皇上和太后娘娘一个交待?”
“他们现在顾不上管我了,我就是永远不回来,也没人管了。”端宁公主语气里充满浓浓的哀伤,想到朝廷目前的状况,她不由悲由心生,竟然饮泣出声。
沈荣华劝慰了她几句,就把仁和帝写密信派杀手杀害林阁老的事以很隐晦的语气告诉了端宁公主。端宁公主听完,一点也不惊讶,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先前就听说过这件事?”沈荣华不再隐晦,问话的语气很生硬。
“我先前听我母后说过,她只是猜测,并不确定,没想到还有密信。”端宁公主神色暗淡悲怆,沉默了许久,才问:“他看到密信怎么说?”
“是舅舅让我以隐晦的方式把这件事告诉你,没说别的,你怎么抉择?”
“顺其自然。”端宁公主沉默了一会儿,说:“沐公主回了漠北,我很担心她。”
沈荣华笑了笑,说:“放心,她比我们有谋略胆量,也比我们精明大气。若我处于她的境地,恐怕都活不下去了,而她却在逆境中拼搏,在异国他乡站稳了脚,还赚足了银子。若有一天北越能复国,她也会象大长公主一样被国人膜拜。”
“我真的很无能,真的,不怪他看不起我,他对我好都是因为我母亲。”端宁公主哭得泪水涟涟,越想越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越是悲伤不已。
“别哭了,说正事,我想见见六公主,帮我想想办法。”沈荣华是皇上亲封的芳华县主,进宫请安本是份内之事,可她又是连成骏的妻子,身份很敏感。
“不是我不帮你,我也知道我的处境,皇上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我。你跟和妃娘娘是闺中密友,她这几年圣宠不衰,你去给她请安,她肯定能帮你。”
沈荣华拍了拍脑袋,怎么把冯白玥给忘了?和她有一年不见了,也该去走动请安了。马上就要选秀了,有好多事情还需要冯白玥这个宠妃帮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