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荣华敲鸣冤鼓告林氏一族及林闯欺凌弱女、强行索取白银五万两,此案理由充分、证据确凿。林氏一族除了拿宗族规矩抵赖,也无其它道理可讲。估计林闯死都想不到沈荣华会拿到他写给沈阁老的书信和字据。沈荣华对此案的诉求是林氏一族偿还白银五万两,林闯代表式氏一族以祭拜的方式向林氏道歉。
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状告林家,就是让林闯的虚伪嘴脸大白于天下,让林氏一族对林阁老几亲几弃的小人行径昭然若揭。林氏一族真面目天下皆知,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敢支持林氏一族给林阁老夫妇过继的嗣子为林阁老捧灵拈香?
本是因利益绑在一起的小人之交,危难来临,还想让他们表现出君子的大义吗?沈荣华不熟悉别人,但她敢肯定沈贤妃和五皇子不会为林家做出任何牺牲。
见林家旧仆的身体都无大碍,萧彤就和谨亲王、裕郡王一起回了京城。五皇子因在长花胡同*之事上奏折向皇上请罪,直到现在,皇上也没回复。他心里惦记,也想回去跟沈贤妃商议,就决定和他们一起回京城。四皇子本来要去江东巡查海防工事,借口顾皇后病了,他要在床前侍疾,也要一起回京城。
送走谨亲王等人,沈荣华卸掉了沉重的包袱,轻松了,也无聊了,反而有些不适应。她去看了林家旧仆,跟他们说了她今天告状的事,商量了几件事,给他们留下了零用银子,又打赏了护卫他们的侍卫衙役、救治他们的大夫。
林家旧仆听说洗琴自杀、沈荣华杀了浅柳及几个林家陪嫁的仆人,都高呼大快人心。洗琴浅柳等人不只为利益出卖的林家旧仆,还背叛、诬陷林氏,个个死有余辜。除掉了浅柳等人,接下来就是苏正一家了。若不是苏正投靠了沈家,沈慷等人算计林家产业和下人也不会轻易得手。若砍瓜切菜般杀了苏正一家,就太便宜他们,叛主恶奴就应生不如死,只有死得惨乎惨矣,才能泄众人心头之恨。
夜幕降临,沈荣华才带几个丫头回了织锦阁。用过晚饭,她想平静下来,理顺这两天发生的事,想想下一步的计划。山竹和蛇青非要请她出去听书看戏,初霜和雁鸣也想去看看津州城的夜景,她就和她们一起去了。刚到街口,就巧遇虫六和连成骏,人多热闹,同他们一起尽兴游玩,直到夜深才回来休息。
第二天,沈荣华睡到日上三杆才起床,洗漱收拾完毕,水姨娘就让人送来了开胃可口的早饭。她正吃得香,就有丫头来传话,说孝恩侯府女眷来访,指名要见她。听说来人是孝恩侯府的女眷,她就猜到了是谁,冷冷哼笑了几声。
果不其然,来人是前几天在织锦阁跟她发生冲突的林夫人和林梦婷。林夫人就是林闯的女儿,林梦婷是林夫人的嫡亲侄女,也是内定的五皇子正妃。她昨天告了林家,又把五皇子得罪惨了,这两个人来找她,用脚趾想都知道没好事。
“听说妹妹敲响鸣冤鼓告状,真把姐姐吓了一跳,妹妹真有气魄。”林梦婷开门见山,语气神态都很诚恳,但这番话让沈荣华听起来就很刺耳了。
“林姑娘,拜托你叫我沈二姑娘,我觉得这样称呼才真诚几分。”沈荣华不管林梦婷的脸色变化,微微一笑,说:“我外祖父、我母亲虽说都是中南林氏一脉,但自我记事起,就常听我母亲说我的外祖父已被林家族谱除名。而且之前林氏一族也对我的外祖父两次记入族谱,又两次除名。这些年,我也没听我母亲说过她跟林氏一族有亲。所以,林姑娘与我姐妹相称不合适,还请林姑娘莫要抬爱。”
“你算什么东西?你娘算什么东西?真是给你脸呢。”林夫人听沈荣华揭林氏一族的短处,顿时恼羞成怒,不顾仪态,就破口大骂,“林闻只是青楼娼妓生的外室庶子,他就是当一辈子阁老,也是上不得高台面的货色。林氏一族把他记入族谱是抬举他,把他族谱除名更是理所当然,谁敢妄议林家?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东西,竟敢状告林氏一族,真是胆大包天,活得不耐烦了。”
“姑母,你……”林梦婷紧皱眉头,看向林夫人的眼神充满埋怨与恼怒。她们这次来找沈荣华是想探探她的底细,摸清她下一步的计划。林夫人冒冒失失一顿臭骂,自己倒是出气了,可却达不到此行的目的,还让别人看了笑话。
沈荣华不愠不恼,笑意吟吟看着林夫人,高声说:“在林家人看来,我外祖父是上不得高台面的外室庶子,这就是林氏一族在他发达时把他记入族谱,在他失意时又把族谱除名的因由?我外祖父去世近二十年了,林家把他族谱除名也快二十年了。可最近我听说林氏一族又把他记入了族谱,还给他过继了嗣子。林闯煞费苦心,把林氏一族把脸面都当鞋垫了,又做出这种事,想必有所图吧?”
“你、你这个小贱人,你敢……”
“姑母自重。”林梦婷一边警示林夫人,一边给她使眼色。
沈荣华才不管这对姑侄的双簧戏,高声说:“来人,把林夫人这位上得了高台面的贵人给我扔出去,再把林姑娘请出去,还请林姑娘恕我不便远送。”
山竹和蛇青互看一眼,齐声说:“还是咱们俩送客吧!”
于是,她们一齐出手,打倒林夫人身边的丫头婆子,又按住林夫人,一人抓住她的胳膊,一人抓起她的脚,抬到门口,抡了几下,才把她扔出去。林夫人被抬起来时还在挣扎叫骂,山竹和蛇青见她不老实,就更不客气了。这两人武功都不错,下手也重,这一扔就把林夫人扔出去两丈远,而且是脸面朝下,摔得很响。
林夫人被重重摔到了路中间,血溅了一地,疼得她哇哇乱叫。她挣扎了几次都没起来,就趴到地上一动不动了,连呻吟声都弱不可闻了。丫头婆子都骂骂咧咧往外跑,去救她们的主子,而林梦婷则冷冷注视沈荣华,许久也未发一言。
“林姑娘,请吧!”沈荣华对林梦婷还算客气。
“沈二姑娘真不想听我一句良言劝告?”
沈荣华摇头轻叹,说:“至少是现在,你的家族和我有利益冲突,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等这件事过去,若有机会,我倒愿意与林姑娘攀谈一番。”
林梦婷点头冷笑,“沈二姑娘好自为之。”
“多谢提醒,走好。”
沈荣华看得出林梦婷要比林夫人聪明得多,不管她们此行的来意是什么,她对林梦婷都无太多恶感,只是她与林氏一族心有芥蒂,就不可能对林梦婷没成见。
织锦阁是商铺,靠人气经营,讲究和气生财,赚的就是有钱人的钱。可她来一次,就要闹腾一次,每一次都是别人挑衅她,闹起来就会影响织锦阁的生意和声誉。为此,她一直觉得过意不去,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跟水姨娘说。孝恩侯府是织锦阁较大的客户,她把林夫人扔出去,事必会引起孝恩侯府的不满。
水姨娘回来后,她说了林夫人和林梦婷来访之事,并一再道歉。水姨娘没埋怨她,只提醒她多加注意,群狼环绕不是她的过错,别给有心之人可乘之机。
“娘,今天闹了这一场,孝恩侯府会跟织锦阁结怨,我真是……”
“孝恩侯府迟早都会跟织锦阁结怨。”水姨娘不以为然。
“怎么说?”
“苏正的小女儿秋歌是现任孝恩侯宁屿的宠妾,为宁屿生了一儿一女。若苏正被我们杀了,秋歌定会闹腾,宁屿就不会坐视不理,这仇不就结下了?”
“那就灭苏正满门,连秋歌一起杀了。”沈荣华紧咬牙关,目光冰冷,恨透了苏正一家。没有家鬼引不来外祟,苏正一家的罪责不比沈慷和杜氏轻半分。
孝恩侯府是先皇后的娘家,皇上爱重先皇后,对宁家总会垂怜几分。江阳县主下嫁宁屿的嫡长子,虽说已守寡,可也牵连着谨亲王府和裕郡王府。朝堂派别盘根错节,姻亲关系错综复杂,一不小心就会被层层卷入,再难脱身。
她预感孝恩侯府也会成为她的劲敌,但在对立之前,她希望把江阳县主择出来。前生今世,江阳县主对她有恩,她希望江阳县主能过好,不要恩她而左右为难。而且没有江阳县主相连,宁家就跟谨亲王府和裕郡王王府挂不上钩了。
跟水姨娘闲聊半晌,沈荣华又去看了林家旧仆,得知他们身体情况好转,也放心了。下午,她带初霜山竹等人回了芦园,临行前没见连成骏,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她心里空落落的。回来之后,她狠睡了一夜一天,才摆脱了身心的疲累。
“表妹,小毒妇还在睡?她是不是睡死了?”
“别胡说,姑娘太累了,她一天耗费的心思力气比你游游荡荡十天还多。你今天来问几次了,是不是有事找姑娘?要不我把她叫醒。”
“也没大事。”白泷玛嘻笑着喝道:“有一只阉货,让我给她带回一封信。”
沈荣华已经醒了,正躺在床上撒迷怔,听说万永琎让白泷玛带信来了,她赶紧起床。洗漱收拾完毕,刚出去,没开口,白泷玛就把信交给了她。
她给万永琎写信是因为林氏嫁妆的事,以试探的语气请万永琎做见证。林氏有庄子和铺子挂在万户侯府名下,由万家经营,不知幕后东家是不是万家。林家在京城的北城门附近有一座大宅子,名引梅居,就在万永琎名下。
此次她因林氏嫁妆被侵吞的事敲了鸣冤鼓,不管万永琎怎么回复,这件事都要追个水落石出。她把万永琎当成了突破口,希望万永琎能给她一些助力。
接过万永琎的回信,沈荣华的手微微颤抖,并没有急着打开。这一世,她想做一个明白人,不想再被别人蒙骗欺凌,还想复仇翻盘。可是,她这样做的代价就是看清了太多人、看透了太多事,每每想起,她会感到孤独和恐惧。
万永琎虽说是万家人,可对她和晨哥儿一直很不错,他们对万永琎印象也很好。她真怕看了信,就看透了万永琎其人,就又失去一个可以信赖的人。仔细想想,她又觉得这也不算什么,她做了自己该做的事,生命中总会有不能承受之重。
事实证明,她想太多,因为万永琎给她的回信就三个字——知道了。
沈荣华松了口气,又觉得有点失望,问白泷玛,“琎表叔还跟你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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