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得见?!衍祯,你的眼睛好了!”上一刻,我还欣喜非常,下一刻,我却想起了另一件事,一字一字问道:“你的眼睛……是何时痊愈的?”
“妙儿……”闻言,裴衍祯掩饰一般调转开头,“没有多久。”
“没有多久是多久?”我直视于他穷追不舍。
但见他不甚自然地咳了咳,含糊道:“只是最近……”
最近?
有多近?
难道……他看着我入王府?看着我装聋作哑?看着我替他费力挑鱼刺?看着我为他拈酸吃醋?看着我被他俘获身下……?
我恨不能掘地三尺将自己给埋了。
“娘亲,你回来了?你看,这是我给你做的花灯。”宵儿从院子里出来,身上披了件貂绒锦袄,手中提着盏月兔宫灯,一张本就粉雕玉砌的面孔于红烛掩映后更显神采飞扬。
“爹爹!”下一刻,本来尚且趴在裴衍祯怀中流哈喇子的小娃娃一下掉转头,扑向宵儿。宵儿被这突如其来的胖娃娃扑个措手不及,险些将手中灯笼给丢出去,幸得一旁侍卫眼疾手快稳稳接过灯笼,才免去了火烧中州王府的危险。
等等,这侍卫……我怎么瞅着有些眼熟?再一细看,不正是那本来应该尚被软禁于异地的展越吗?
再看看一旁被扑在地上,满面被糊上口水印子的宵儿……
有谁能同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情?
……
次日,那小娃娃的亲爹便寻了上门,竟是灯市里扎灯笼的一个手工艺人,满面虬髯,面貌长相非但与文静白嫩的中州王爷无半分相似,说实话,倒与那关老爷的义弟张飞张翼德长得颇有几分传神之似。
但见那人满面惶恐,欲自裴衍祯怀中接过两眼圆溜溜乱转的胖娃娃,可惜那小姑娘却不肯,硬是搂着裴衍祯的脖子不肯撒手,嘴里还“爹爹,爹爹”地不停唤。
叫得那人甚是尴尬,赶忙上前将那胖乎乎的喜娃娃自裴衍祯怀里剥离下来,一面沉痛托着她圆圆的脸蛋教训道:“闺女,爹是不能乱认的!”一面连连赔不是:“我家这闺女喜好亲近面善俊美的男子,又不大会说话,不管老少,只晓得叫爹爹,王爷美姿容,我这丫头定是看了喜欢,便傻乎乎往上凑,还望王爷海涵见谅。”
裴衍祯温和一笑,“不碍事,这小姑娘性子甚是讨喜可爱。不知叫的什么名字?”
那人一躬身,恭敬答道:“回王爷,小人姓言,小女名子归。”
“子归?好名字!”裴衍祯点点头,伸手将我的手在手心握牢,我暗暗瞪了他一眼,他笑而不语。
“谢王爷夸奖,小人不识字,这名字是隔壁测字先生替小女起的。”这孩子的爹爹倒是个实诚人。
最后客气说了两句话,裴衍祯便让婢女取了一对羊脂玉镯送给那小娃娃,对那扎灯艺人道:“子归既喊了我爹爹,亦算是有缘,这对镯子权当见面薄礼,他日若有难处只管凭这玉镯来寻中州王府。”
那人接了玉镯连连道谢,将那小娃娃抱了离去。
“现下,夫人可相信衍祯清白尚在?”裴衍祯俯身在我耳边轻声慢语问道。
我忽觉此话听着几分耳熟,却又想不起在何处听过,只觉着耳廓被他口中暖气呵得潮痒难当,遂回头嗔视他一眼,将他推开,“哪个是你夫人?”
“衍祯为妙儿愿倾国以聘,如今业已兑现。”他伸手将我揽入怀中,“不知妙儿何时兑现?”
……
夜里,月色浸润,我躺于帐内细细喘息着,裴衍祯则支颐侧卧于我身旁,一双眼微微眯着,半明半寐,薄唇轻轻勾起,另一只手时不时掠过我发丝,温柔地将额前几缕垂落刘海别于耳后。
我偏过头不经意问道:“展护卫何时到洛阳的?”
但觉他手上细微一顿,淡然道:“不久,最近刚到。”
又是“最近”?难道展越早便到了中州王府,裴衍祯怕我见着熟识面孔不肯入王府,故而令展越隐蔽起来,莫要露面?
……读书之人猛于虎也!
我如今细细一想,方才回过味来——原来,他早便挖好了井,布好了局,从头至尾皆于他计算之中,只守着井边等我心甘情愿来跳。
“狡诈!”我一口咬在他的肩头上。
口下,一方胸膛因浅笑回荡,嗡嗡作响。
(番外一见底下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