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 101 章

    林老太虚弱的微笑：“你这丫头, 一点也不像同龄人，反而像老成的成年人。”

    陈子文：她上一世, 加上这一世, 都四十多岁，能不老成吗！

    “你亲爸人品应该还可以, 否则你妈也不会和他好上。”

    林老太说这话的时候, 并没有看陈子文，而是看向屋顶, 那表情就好像在回忆什么。

    “他人品还可以，怎么可能让我妈……害我妈妈嫁给陈明文, 这种人的人品，怎么能算好。”

    “他也是有苦衷的！他给你妈妈留纸条, 要带你妈妈一起出国, 但你妈妈没有看到纸条，就这样错过。那时候年代, 有很多无奈的事情呀。”

    陈子文惊讶：“原来不是渣男玩弄我妈, 之后吓得不负责任的逃跑。”

    林老太突然笑起来：“你这孩子, 就不能想一点好的。你爸出国, 之后便没再有消息, 你爸是知识分子，若你爸和你妈没有分开，你们一家三口肯定过的特别幸福。”

    陈子文没说话：谁知道是否会幸福, 但林老太这样说, 她也不反驳, 就让她对不可能存在的时候，保留一点美好的幻想吧。

    “你亲爸名字叫邓乔禾，知识人。”

    陈子文没接话。

    林老太显然有点急，一把握住陈子文的手：“子文，你记住，你亲爸叫邓乔禾，以后他回来，说不定你们就会遇见。”

    陈子文仍旧没接话。

    她是真不想去处理这件事情，她原本就不是真正的陈子文，所以，更加不关心这陈子文的亲爸是谁。

    “你……你说呀。”林老太急的咳嗽起来，“你……你重复一遍你爸的名字。”

    陈子文见林老太反应太过激动，赶紧重复：“邓乔禾，邓乔禾，我爸叫邓乔禾。我都已经记住。”

    林老太情绪终于有所平缓：“一定要记住，你亲爸是有本事的人，等他以后回来，说不定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你们若是相遇，他会照顾你的，你的日子也会变得比现在更好。”

    陈子文继续安慰林老太：“我听姥姥的，若是真有机会见面的话，到时候一定和他相认。”

    “你也别恨他，他真不是故意的。哪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子文，我还要对你说一件事，这件事我要是不说，估计就没有人知道。你妈不是我和你姥爷的孩子，她……她是你姥爷战友的孩子，你姥爷战友也姓林，叫林书生，林书生的爱人叫冯梅。我当初先于她怀孕一个月，有一次出任务，林书生没回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冯梅听完便早产，恰好和我同一天。冯梅心里惦记她男人，生完孩子趁其他人没注意，直接把孩子偷偷放到我这里，原以为她过几天便回来，结果，我们部队第二天转移，从此便再也没和他们有过联系，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陈子文突然觉得这林老太特别的伟大，那么艰难的岁月，竟然对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更好，把什么好东西都首先给这个没有血缘的女儿，让亲生儿子寒了心，影响骨肉之间的感情。

    “冯梅，有点……自私。姥姥你伟大。”

    林老太笑：“都是战友，一起出生入死过，谁的孩子都是自己的孩子。若是当时换做是我把儿子给她，她也会像我一样，把你舅舅当自己的孩子。”

    陈子文不说话，这种事情还真不好说。

    林老太：“子文，你重复一遍，你爸的名字，还有你亲姥爷、姥姥的名字。”

    “邓乔禾、林书生、冯梅！”

    “对对对。希望你姥爷和姥姥还在这个世上。”

    陈子文倒没这么想，她只是想，若是冯梅还活着，知道她当年的自私做法，毁了林老太原本可以母慈儿孝的生活，不知道是否会后悔。

    “姥姥，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和我姥爷的名字呢？”

    “你姥爷叫林海，长得特别的……好看，脸特别的俊，我叫伊艳红。”

    陈子文见林老太回忆她丈夫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想让她多回忆以前的美好时光，说不定身体能多撑些日子：“姥姥，你和姥爷是怎么认识的？”

    “你姥爷那支队伍暂时驻扎在我们村，你姥爷那时候受伤，他们队伍里面的卫生员不够，我们村就组织一些姑娘帮忙，我负责照顾的伤员正好是你姥爷，我看你姥爷第一眼，就喜欢上他。”

    陈子文笑：“那到底是姥姥先追的姥爷，还是姥爷追的姥姥？”

    “是我先向你姥爷挑明的，但你姥爷不同意，后来我就直接报名参军，当他队伍里面的卫生员，一直跟在他的队伍里面呆了三年，他才渐渐和我好上。”

    “我姥爷真没眼光，我若是姥爷，肯定第一时间就喜欢上姥姥。”

    “你嘴巴真甜，这话姥姥爱听。其实你姥爷也不是不喜欢我，总是觉得他会中途出事，怕耽误我，还是我最后去找指导员，让指导员帮我们当的见证人……”

    林老太说着说着便睡着，陈子文站起身，替林老太整理一下身上的薄被，便出去。

    文老寡妇刚给林老太用热水冲一鸡蛋花端进来，看到陈子文出来，轻声问：“睡着了？”

    陈子文点头：“睡着了。”

    文老寡妇：“你把这鸡蛋花喝掉吧，凉掉就不好喝。”

    “奶，你喝吧。”

    “我不爱喝这个，你不喝的话，我去给你爸喝。”

    “奶，让你喝你就喝，你可要一定保重身子，我不想你也……”

    陈子文说不下去，若是有一天文老寡妇也要走，她该怎么办。

    文老寡妇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下去，喝完笑着开口：“子文你放心，我一定能长命百岁，一直看着你还和静好，还能给你和静好看孩子。”

    “奶，你来我屋，我和你说件事。”

    文老寡妇跟在陈子文身后，来到陈子文的屋，陈子文把林老太和她说的事情，全部告诉文老寡妇。

    文老寡苏一脸敬佩之色：“你姥姥真是大善人。要不……把他儿子接过来住一阵子吧，毕竟她的日子说不准哪天就……”

    “行，等我奶回头睡醒，我去问问她以前住的地方，让她家里人来我们这住一阵子，到时候委屈奶和我爸，还有静好。”

    “委屈啥，再怎么说，这都是咱自己的家，他们是客人，咱们说到底还是主人，不委屈。

    第二天，陈子文便骑自行车，来到林老太儿子林义家门口。

    林义没认出陈子文，但她老婆张红霞却认出陈子文，笑的谄媚：“外甥女，有事？”

    说话的同时还不忘用手扯一下林义的衣服。

    林义反应过来：“外甥女，屋里坐吧。”

    陈子文面无表情的开口：“姥姥快不行了。”

    林义终于显现焦急的表情：“我妈怎么了？”

    陈子文想，总算还对林老太有点感情。

    “年纪大了，迟早的事情。我想请你们去我家住几天，陪陪姥姥。”

    “行行行，我们这就收拾东西去你家。”

    张红霞：“孩子还在上学呢，你先跟着外甥女回去吧。我在家照顾孩子，等孩子周末，我就带着孩子过去。”

    陈子文从衣兜内掏出二十块钱塞到林义手里：“去的时候，给奶买点东西，不要买太贵重华而不实的，就买点平常吃的，不要做的太过刻意。我先回陈家屯，你随后收拾收拾再去就可以，或者明天去也可以，我们村学校对面的小卖部就是我家。”

    “行行行，我收拾收拾就去。”

    陈子文：“多收拾点衣物，我希望你能一直陪到姥姥走，我家有地方住。”

    陈子文心情不好，所以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骑自行车在城里随便溜达一圈，找地方简单的吃一顿午饭，之后才慢悠悠的骑车回去。

    林义原本想陈子文回去之后，就立即收拾东西去陈家屯。他老婆张红霞想明天就是周六，直接拽住他，让他们明天一起去陈子文家。

    一直等到吃下午饭，陈子文见林义还没来，便知道要等明天他们才来。

    文老寡妇给陈子文夹一筷子菜，一脸不平：“这儿子简直是白养，听到老娘身体不好，不赶紧来，还在家里墨迹。”

    视线又落到陈明武身上：“还有你，你和白雪到底怎么回事，当初你们说，等白雪研究生毕业后就结婚，现在研究生早就毕业好几年，怎么还没有动静，你们是不是分了？”

    陈子文视线也落在陈明武身上：“爸，你和白姐姐不会真分了吧，奶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白姐姐似乎很久没来电话。”

    陈明武笑着开口：“哪有，原本是想研究生毕业之后结婚的，后来她姥姥不是生病，身体不好吗，白雪一直忙着照顾她姥姥，哪有时间说我们的事情，前年她姥姥又没了，这明年才出孝期呢。”

    文老寡妇脸色更加不好看：“这叫什么事情！你怎么先前一点也没告诉我。你说……你们这对象处的，都十年。你这都三十多，若没有那么多事情，孩子都会打酱油。”

    陈子文：“呀！都过这么长时间，还没意识到什么，时间就嗖的一下飞过去。”

    陈明武：“等明年白雪出了孝期，我就去首都，去白雪家提前。”

    文老寡妇：“你早就该去的，人家姥姥临走，都没见上外甥女靴。”

    “见过。去年我不是有事出去几天吗，那几天其实就是去首都。怕你们都跟着去，到时候反而麻烦，就没告诉你们。”

    文老寡妇：“你这孩子！上次没告诉我们就没告诉我们，白雪姥姥生病，咱都去也确实不好，明年可一定得叫着我们，礼数问题。”

    第二天中午，陈明武把林老太抱出来，放到陈老头做的躺椅上面，让林老太出来晒晒太阳。

    林老太有点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子文他爸。”

    “大娘，说什么呢！咱们是一家人。”

    林老太眼睛湿润：“子文他爸，等我走后，子文和静好就麻烦你和文大妹子。以后你娶了媳妇，可别嫌弃他们姐妹俩。”

    陈明武蹲在林老太脚边，笑着安慰：“不可能的，你放心。我对象和子文是好朋友，她对子文和静好都特别好。您若是不放心，就使劲撑着，等到时候我结婚，你好好看着我们。”

    “我信，我信你！子文她爸，你赶紧去忙吧，我在这坐会。”

    陈明武去干活，没多久，林义提着东西，带着他老婆和孩子从大门进来。

    陈子文想今天林义肯定来，所以去村委会之前，就把家里的大门打开。

    知道林老太每天都要出来晒太阳，这样能够方便林老太第一眼看到来的林义。

    “妈，妈，我……我们来看你了。妈，妈，儿子不孝呀，这么久才来看你。”

    林老太慢慢睁开眼，看到林义，略微震惊：“你……你们怎么来了？”

    林义刚准备开口，张红霞忙抢着开口：“妈，今天不是周六吗，我们带着玲来看看你。”

    林老太脸上带笑：“挺好的。屋里有马扎子，你们拿出来坐吧。”

    林义握着林老太的手：“妈，你身子没事吧？”

    “就这样子，子文带我去城里十好几趟，治不好，我自己心里有数，估计也活不多久，没想到还能见你们一面，挺……挺好的。”

    林义直接埋在林老太身上哭的嗷嗷叫。

    陈静好和文老寡妇在灶房蒸馒头，原本想出来礼貌性的迎接一下，见现在这情形便没有出去，让他们一家人聊聊天。

    陈静好冷哼一声：“现在哭有什么屁用，之前为什么不对我姥姥好一点。”

    文老寡妇继续揉手里的面团：“静好说的对。身体好的时候，不好好孝顺，等有些事情发生，即便把眼泪哭干，也于事无补。”

    林义坐在林老太身边和她聊天，张红霞不时插上几句话，更多的是忙于打量这房子。

    刚才她进屋拿马扎子的时候，可看的清清楚楚，屋里收拾的真漂亮，还有这大院子，这得多少钱。

    还有缝纫机的声音，难道是陈子文在做衣服？

    很好奇，却又不好意思到处走动。

    腾祥来拿货，大门开着，直接走进来，笑着对林老太打招呼：“林姥姥好，子文呢？”

    林老太笑的一脸慈祥：“子文可能去村委会了，拿货？”

    “对，拿货。”

    “你进子文他爸那屋，子文他爸在做衣服呢。”

    “好来，林姥姥你好好休息。”

    张红霞见腾祥进陈明武那屋，缝纫机的响声停止。

    张红霞把视线落在林老太身上：“妈，刚才听你说拿货，拿什么货？”

    林老太一听张红霞这话，就明白她儿媳打什么算盘，不愿意和她细说：“我也不知道。”

    不一会，俩人从陈明武屋出来，腾祥手里提一尼龙袋的货。

    陈明武：“你先把这衣服提到你自行车旁边，我进屋给你拿辣酱。”

    腾祥把货提到自行车跟前，陈明武也搬着辣酱出来。

    陈明武：“先把辣酱放在下面固定好，再把袋子捆到辣酱上面。”

    腾祥：“行！”

    “怎么就你一个人，你们不是还有一辆车吗？两个人一起来多好，路上作伴不说，这东西也能分开带。衣服太多，下面辣酱箱子小，不安全。”

    “他们都去卖货。”

    “行，你路上注意安全。”

    “行，陈叔叔放心吧，我路上仔细点就行。”

    陈明武把腾祥送出门口，进院子和林义他们算是正式碰面，陈明武也不知道说什么，礼貌性问候：“来了，你们随便坐。”

    张红霞忙接话：“子文她爸爸，你做的啥生意？”

    “自己做点衣服，挣口饭。”

    陈明武转身折回到灶房，打开灶房的门：“静好，去村委会一趟，告诉你姐，说家里来人了。”

    “好的，爸，我帮奶揉完这个小面团就去。”

    陈明武再次对林义他们点个头，便进入做衣服的屋子，继续忙活。

    陈静好从灶房出来，风风火火的往外跑。

    林玲看到陈静好身上穿的风衣，绣花小黑裤，眼馋的开口：“妈妈，她穿的衣服真好看，我也想穿，你……你也给我买一套吧。”

    张红霞板着脸：“你就知道买买买，拿钱来。咱家哪有那么多钱，那一身衣服好几十呢。”

    林老太看俩人一眼，没再说什么，剩下的便只是尴尬。

    陈子文用自行车载着陈静好回来，陈静好下车，陈子文把车推进院子，淡淡的开口：“来了，进屋喝口水吧。”

    转头对陈静好讲：“静好，把灶房的茶叶拿点过来。”

    张红霞忙笑着站起来：“这怎么好意思。”

    “你们是来看我姥姥的，是客人，没啥不好意思的，进屋吧，总是坐在院子里面，也不合适。”

    陈静好把茶叶拿来，直接递给陈子文，陈子文进堂屋，很快把茶水壶充满水，给每人倒一杯茶水，给林玲倒一杯白开水。

    “你们先坐，我去让我爸，把我姥姥给抱进来。”

    林义：“我抱吧。”

    林义跟着陈子文出去，抱好几次也没抱动，反而脸色憋得通红。

    陈子文觉得特别好笑，她姥姥都瘦成这样，他竟然抱不起来，他这在煤矿厂上的啥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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