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一点。”
武娇平静地“嗯”了声准备下车,刚打开车门忽然转过身来,眼里蓄着泪水,双臂微微张开,作出一个想要拥抱他的姿势。崔小凯转过头去看看挡风玻璃外的景物,实际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有些不知所措,当他转回头来,发现武娇的手臂还停在那里,而眼睛里的泪水更多了,他实在无法拒绝这样的她,猛然扑上去抱住了她,他知道这种施舍是不应该接受的,至少对于他来说这样会留下难以释怀的回忆,可能会残忍地折磨他很久很久。
可是武娇抱他抱得越来越紧,哽咽的肺管牵连着起伏的胸腔让他的身体也跟着振颤,他是个特别不爱哭的人,这一刻鼻子也有点堵塞了。他听见武娇呜咽着说:“我还不想回家,我想在外面呆一会儿。”
“行行,我陪你,我陪你。”他拍拍她的后背,安抚着解开她的胳膊,重新替她绑好安全带,把她那边的车门关严,将车子开上乡间公路。
车停在一眼望不到边的稻田前面,黑暗的水田里反射着月亮和星星的光影,蛙虫的鸣叫连成了片,清香的花瓣和腐臭的粪肥混在泥土中,构成一片城市夜景所没有的恬静安详的气息。
武娇还是哭,这次是趴在崔小凯的怀里哭。她一遍一遍不停地叨咕:“学长怎么可以那么坏,怎么可以那么偏心,怎么可以那么不负责任……”
崔小凯捋着她的头发,轻轻地叹息着。
她还问:“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为什么偏不爱对他好的女人,为什么……”
崔小凯怅怅地叹了口气,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点深刻,实在回答不上来。其实,这些年里,他也遇到过不少好女孩儿,漂亮的,聪明的,可爱的,温柔的,痴情的……什么样的都有,他没有刻意等武娇,可是跟那些女孩儿都是有缘无分,少则几个星期,多则一年半载,就各自分道扬镳,武娇自然而然就成为他喜欢时间最长的一个,每次和女朋友逛商场买东西时,他都会站在后面想入非非,设想一下如果武娇在这里最适合哪一件,时间长了就变成习惯。他也曾交过一个性格很像武娇的女朋友,内向,爱哭,有点闷,有点黏人,有时会冷淡得让人抓狂,性格迷人,长相耐看,但是可不像武娇这么质朴,那家伙做什么事都喜欢华而不实,比如,看电影包场只是第一次约会的心意罢了,她却会因为以后不再为她包场而负气好久,开房的事本来是男人心甘情愿掏腰包才好,她却总要去五星级酒店里最贵的总统套房,这样的消费对于崔小凯的家境来说虽然不算什么,但是这完全超乎他本人的能力,他怕自己将来养活不起这个女人,就果断和她分了。那是他最难受的一次分手,之前的和之后的基本都没什么印象,从开始懵懂男女之情的幼稚园起一直到现在,他经历的女人也忒多了,值得他记住的真是凤毛麟角,最后还是觉得武娇最好。听说这些年有人总结出一条新经验,男人要娶就娶伤透了的,女人要嫁就嫁玩够了的。武娇伤没伤透他不知道,但是他已经玩够了。
他安慰武娇说:“不要再钻牛角尖了,你如果还想和他结婚,就不能计较太多,只要你爱他就够了,何必在意他爱不爱你呢,你一如既往对他好就行了,至于他怎么对你……别对他要求什么。”
武娇摇摇头:“可是他越来越让我恐惧……”
崔小凯说:“他需要用点镇定剂了,妈的。”
武娇咬着手指说:“我从来都没见过他那个样子,他是不是疯了,我觉得我想和他结婚是在对他做一件非常残忍的事,呜……”
崔小凯嗤之以鼻,嘲笑地说:“是啊,还没玩够就要结婚了,确实有点残忍,呵,呵,呵……”
“小凯,你是什么意思?”武娇皱着眉头问。
崔小凯连忙收起一副讽刺的表情,捋了把脸,重新抬起头:“呃,没有。我是胡说的。”
武娇义正言辞地说:“学长不是你说的那样!”
崔小凯赶紧附和着说:“是啊,是啊,我知道,我知道。”
武娇觉得他在敷衍自己,心里很生气:“小凯!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啊?”崔小凯愣了一下:“没有呀,绝对没有的事,你想哪儿去了。”
“那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我嘲笑你?为什么嘲笑你?”
“你嘲笑我蠢啊。”
“不是,武娇,你听我说……”崔小凯捋了捋她的头发,像给小孩子讲故事那样地对她说:“我告诉你吧,男人都是很色很色的,都是需要很多很多女人的,如果结婚之前没玩够的话,结婚之后就会出轨呀,外遇呀,一夜情呀,招妓呀……各种折腾,到时候你就倒霉了,说不定一不小心还会被他传染上hiv,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也许你的‘学长’是个例外,呃呃……我想吐一会儿,行吗?”
武娇生气地推开他:“小凯!我都这样了,你还开玩笑!”
崔小凯冤枉地看着她:“我没有,我真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是你太纯洁了,你都不知道男人有多坏,这世界有多肮脏。”
武娇生气地打开车门,下了车。崔小凯连忙追出去,抓住她的胳膊:“武娇,我错了,求求你别生气好不好?是我不对,我不该给你说那些,我给你道歉,我给你赔罪,我给你鞠躬……哎呀,我给你唱歌听好不好?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
武娇站在稻田前面郁郁不欢,一句话都没说就把崔小凯折腾成神经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