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恳请姜大人告诉我,这些细作要找的人,真的是你吗?”
姜镶望着和度,久久不语。
过了一会儿,和度却突然笑了起来,道:“或许姜大人是误会我要做什么了,也或许是被外面的谣言所影响,满人虽入了关,但这天下终究还是汉人最大最多,我们易服剃发不过是为了让天下人容进来,开宗立国定规矩,这点特权总还是要有的吧?满人也没有像前元那般把人分成四等,甚至全杀光用来放牧,更多的是在容纳汉人......”
“姜大人无非担心我会将你停职,或者去军中揪出你的亲信什么的,但君不见广东的孔有德,北京的吴三桂,福建的耿精忠,说句诛心的话,他们哪一个不是称霸一方,隐隐有藩镇之势,可朝廷都仍是在默许, 甚至在隐忍,就是因为天下未定,我们也得依靠你们,大清比大明能容纳的更多,摄政王更是说过,只要不是想当皇帝,那就封给他们一个一字并肩王又如何?既然共同打了天下,就一起分天下,这是他们应该得到的。”
“姜大人两破两立,将完好无损的大同赠与大清朝,正是该享福的时候,亲王府岂会因为一个两个小人物的死释了你的兵权,如今也正是这几件小事影响姜大人与朝廷的关系,所以我才会到此。”
和度的眼神看着姜镶,随后竟也朝他抬手作揖,想必这就是他一直没有落座的原因。
“他们当中...是有一个人前些日子来过我府上,生的矮矮平平......”
姜镶沉吟道:“但那人不是头领,他只是来门前大叫杨方冤枉,我却未知此事原委,所以才接见他,他说是南边张同敝差遣过来的,想与我一起举事,我将他打发走后不久,就听到了杨振威身死之事,当时我也只想着会受猜忌,索性也不动,等着大贝勒来处理,是好是坏,姜镶自问心无愧。”
和度点头,又道:“事已至此,无关对错,既然细作的目的我们都已知晓,我只问姜大人一句,是否对朝廷有异志?”
“原未有过,我只是可恨那吴惟华凭空而降,全无半分军功......”
“哈哈哈,原是为此啊。”和度爽朗一笑,道:“那吴惟华是摄政王的狗,也姑且当他是个人吧,我适才就说过,我们满人打天下看的是能力,靠巴结营私上位的终不会长久,姜大人既不满,我倒可以帮姜大人一把。”
“哦?不会得罪京城那边?”
听到姜镶这样问,和度终于走在主位上坐下,端起温酒喝了一大口。
“不会,我适才还注意到,府中倒是清净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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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姜卿清净的院子中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后院,一个个小丫鬟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口中不时喊道:“小姐,小姐,不好啦,不好啦。”
“停,把头上的雪擦擦,不要得了伤寒。”
“噢噢噢。”
小丫鬟匆匆扫了扫头,径直踏过门槛,进来后还不忘施了万福。
“奴婢适才去前面取地龙...老爷在堂上喝酒呢...就听到那个穿黄马甲的人说...说要提亲......”
姜卿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房里,风吹散了她鬓间的碎发,抬手向后捋了几分,手中翻书的动作也随之停下。
看向窗外,院中的那棵梅花树娇艳正盛...心里感到有些茫然。
说来,陆建章死了,她作为纳过聘礼的未婚妻,已经算是半只脚踏进夫家的人了,若说伤感...倒却是提不起的。
她本就只见过一两次,连对方长什么样都忘记了,更多的是唏嘘,以及再一次的提亲的踌躇担忧。
从小到大,父兄都是依着她来的,但唯有亲事,她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做不了主,只能去跟那个不了解的人过一辈子。
陆建章的死讯传出不过半旬,就又有一门亲事上门,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可以被随便交易的货物,或许只在一瞬间会焕发光芒,但一辈子也仅此只有一次了......
面前名叫平儿的小丫鬟还在断断续续的说着,可她们身在闺中能知道的情况很少,如陆建章一般,也只能靠只言片语去了解一个人。
“...奴婢当然不想小姐嫁给建奴呀...可...可外面的人说,现在大家都扎着辫子...谁也不看出来...听说前几日有个人可凶啦,连姑爷...呸...陆钦差大人都是被他杀掉了,还有好多,都传到府里来了呢......”
姜卿偶尔回过头,问道:“怎么回事?”
“奴婢也是听跟方统领出去办事的侍卫说的...那个凶手好像叫什么孙文...字逸仙...很有才华,他诓骗陆大人去茶楼......”
闻言,姜卿合上了手中的书,听平儿磕磕盼盼的讲了外面发生的事。
画像...易容...障眼法...伸冤...刺杀...火器...挑拨什么的,光怪陆离,完全不像是跟她在一个城中发生的事。
渐渐的,她伸手撑着头靠在桌上,望着一旁的佛朗机火器,听着这些话剧故事,眼神中有了倦意。
她其实是不想睡的,可今早一起来就在书房里读二哥留下的典籍,难免会有些困意,如今又听到陆建章死后满人来提亲,悲欢交加后反而精神就懈怠了。
于是她起身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准备提提神,让自己仔细聆听着只言片语中的真相。
可一抬眼,忽然愣住了。
只见那棵苍老的梅花树下,站着一个瘦高的身影,头上竟没有辫子,盘着长发,气质隽永。
下一个瞬间,少年也看向了她,随后是快速的风声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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