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都已经腐烂,一脚下去可以没过小腿。
再抬起腿来的时候,脚上会带出一大片烂泥。最最让木头头疼的还不是这,那些腐烂的泥土中还有各种不知名的虫子,特别是一种旱蚂蟥,每挪动一步都要拍下来好几只。
蚂蟥不能拽,必须拍,这一点张大人已经吩咐教导队跟大伙儿叮嘱过了。
好在行进的道路上到处都有露出地表的树根,大家还可以借力。
木头默默地数着前行的步数,因为潘把总说过,即使这样的难走的山路,也只有二里地而已。
二里以后,前面山势陡然变成悬崖绝壁,不可能再行进。
也就是说,宁远军距离团山堡三里扎营。奇袭可以走二里地,最后的一里,需要走大路用人命去填。
当这段不足一公里的道路走了一大半的时候,包括木头在内的所有团山军都发现了一个令人沮丧的情况,不,应该说有些绝望的情况--
宁远军营噪杂的声音挺大,而且营前人影晃动,显然做足了防止夜袭的准备。
按营盘的规模来看,保持戒备的宁远军至少有四五千人,要命的是他们以逸待劳,而且有鹿岩、木栅栏的掩护。
整个团山军依然悄无声息地艰难行进着,似乎是向着地狱行进一般。
到了这个份上,不管老兵新兵,神情都很冷峻、很从容。
木头知道自己先前的预感恐怕会成为现实了,但是他也没有想到兴许连张大人都要跟自己一同战死沙场。
也许齐小娘子拿到自己的三十多两军饷银子,以后会嫁个好人吧?
先前他爹爹也托媒人找了好几户人家,但是都因为嫁妆的事儿没谈拢。
但凡家境殷实一点的人家,都嫌弃齐家出不起嫁妆,丢人现眼;而不在乎嫁妆的穷苦人家,又出不起彩礼钱,齐老爹自然不肯将女儿白送给他们。这一来二去之间,齐小娘子就高不成低不就了。
以前自己从来不敢想有一天能与齐小娘子修成正果,直到参加了团山军,遇到了张大人。
张大人带给了自己希望,也许当初宁远卫校场上‘站在右边‘是自己一辈子做出的最正确的事情吧?
或者是最错误的事情?
在宁远卫混吃等死,没准能多活几年?
不,即使自己今日死了,也绝不后悔那天的选择!
大毛子他爷爷若是能把银子带给齐小娘子,以后她喜欢谁就可以嫁给谁了。
木头觉得自己忽然无法呼吸,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而眼睛也开始湿润起来。
等到了地方,自己争取多杀几个……唉,那些人也是以前的同袍呢,为什么他们不打鞑子,要来打团山军呢?
算了,这些是张大人他们想的事情,自己想这些又有何用?
就在木头收敛起心思的时候,前面传来了教导队低低的命令声:
‘全军休息,做好战斗准备。‘
木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找了块稍微干燥的地面坐了下来……
张力在队伍的最前端,与高元良一起观察着宁远军的营地。
这短短的二里山路,团山军走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到达。团山军成功地避开了宁远军的夜不收,但是宁远大营的情况显然与张力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他们有准备啊!
‘大人,我仔细看过了,宁远军现在没睡觉活动的人数最少有三千,只是还有没有隐藏起来的就不清楚了。‘
高元良的声音压得很低,神情中带着一丝焦急之色。
张力缓缓地点了点头,却一言不发。
高元良心知团山军现在的处境,实在是进退维谷。张大人采取的是夜袭,但是对方显然戒备森严。
凭借着鹿砦营盘的防御工事,对方是守,团山军是攻,而且兵力相差悬殊,很明显团山军处于绝对的劣势。
虽说张大人手中还有一张牌,但是不管什么牌,一力降十会,凭孑然那点人马,对方若是有准备,恐怕也希望不大。
‘元良,你知道夜晚人最疲倦的是什么时候吗?‘
张力同样用很轻的声音,开口问道。
高元良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脱口而出道:‘若说一夜未眠的话,恐怕最困乏的时候是黎明前吧。‘
张力笑了:‘是啊。你不要光看到困难,也要看到希望。我们出营前是做了充分休息的,但是宁远军这一夜却是提心吊胆。‘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严密戒备了一整夜,天快亮的时候,他们应该都松了口气吧?让兵士们赶紧休息,给我等着天蒙蒙亮的那一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