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抬手,抓住薄被的边缘,燕离往上提了提,盖住她大半个后背。
也就在他放下被子后,玄翼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太子爷,金央大人到了。”
“请。”燕离回应,同时抬手将面前的床帐掀开。
一个银白色的身影走到了床前,楚璃吻对他是敬而远之,神神叨叨的,想起他管自己叫小璃,她就满后背冒凉风。
看向他,楚璃吻倒是稍稍意外,因为金央的眼睛被蒙上了。
随着他站定,燕离也起身走过去,随手就把他眼睛上的黑布摘了下去。
遮挡消除,金央适应了一下这里的光线,看见了这里的一切,他也没丝毫意外之色,好像这世上任何东西都让他生不出意外来。
视线落在了楚璃吻的身上,虽只露出大部分肩膀来,但是那浮肿的情形也很清楚。
他走过来,然后撩起袍子在床边坐下,淡淡的药香味儿也随之飘了过来。
楚璃吻不由得皱起眉头,她真是怕了这个神棍了。
“就是这个刺。”燕离将丫鬟手里的毛巾拿过来,他刚刚拔下来的那些刺都在上面。
看了一眼,金央便了然,“桃棘,微毒,按理说不会成这样的。”抬手,他以手指点了点楚璃吻肩头的皮肉,随着他按压,浮肿的皮肤都陷了下去。
“谁说不是呢。大概是这身体的皮肉太过娇气了吧,没有公主命,反倒一身公主病。”语气懒散,她也很想知道怎么回事儿。人呐,还是糙一点比较好,活得久。
“不要那么多的话。金央,你查看一下,她是不是中了其他的毒?”燕离过来,旋身在床的另一侧坐下,顺便抬手罩住她的脸,让她闭嘴。
他的手很大,直接把她的脸整个罩住。
金央看了燕离一眼,随后微微摇头,“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儿,单独与殿下说吧。”话落,他便站起了身。
燕离微微皱眉,随后也起身,准备与金央单独说。
“哎,往哪儿走?”楚璃吻一把抓住燕离的手,眼睛也瞪得大。
转头看向她,燕离凤眸幽深,“别害怕,不会有什么大事儿的。”
“谁害怕了?既然说的是我,那就得让我听到。金央大人,你这人真逗,我不爱听的你吧嗒吧嗒说个没完。应该我听的,你却跟燕离说,什么逻辑?快说吧,我是没救了,还是会苦受煎熬?”楚璃吻抓着燕离的手不放,说的话更是潇洒,其实心里却是打鼓,这些小刺不会真要了她的命吧?
燕离看着她,蓦地笑了,坐下,他看向金央,“说吧。”
金央微微颌首,随后道:“一切都源于金蟾玉香丸。这是奇药,它改变了小璃的体质,使得她吃过碰过的所有药物毒物都会呈几倍的被吸收。所以,她的力气变得非常大,所以仅仅是一些带有微毒令平常人只稍有不适的桃棘就让她全身浮肿。我也没办法,只能用药了,等这些毒素自行的排出体外后,就不会肿了。”
听着,楚璃吻的心倒是落下来了,“原来如此。这算什么大事儿,用得着避开我么?”神经。
“这次你运气好,没有大碍。若是下次遇到的是剧毒,你必死无疑。”金央如是道。
“废话,谁中了剧毒都活不成。”楚璃吻冷嗤,心下却不禁有些忐忑,这身体果真是有问题的。
“微量的毒不会致人死地,但是你肯定躲不过。”金央纠正,她不能心存侥幸。
缓缓眨眼,楚璃吻明白了,这的确有些危险。
燕离紧了紧她的手,“有没有治好的法子?”
金央摇头,“暂时没有。不过,我可以钻研一下,但你也不能抱太大的希望。”
燕离微微垂眸,随后道:“先给她用药吧,赶紧把这浮肿解决了。”
金央颌首,随后便转身,自动的把那黑布遮在了眼睛上,然后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用被子盖住她光裸的肩头,燕离低头看向她,“日后得珍惜点儿自己这条命,你虽是不会乱吃东西,但难免再遇到今日这种事情。”
“你早点帮我找到古镜,我就什么都不担心什么都不怕了。”看着他,她也在这时才发现他还抓着她的手。动了动手指头,但是他也没有松开,很热。
凤眸微眯,她又提到古镜,燕离的怀疑就再次升腾而起。
“前朝的余孽在十几年前曾出现过,想要找到他们,估计也不会再等多久了。”他说,而且一直在看着楚璃吻的脸。
“真的?太好了。”眸子一亮,楚璃吻随之弯起了红唇,太好了,她不会等太久了。
她这高兴的样子可不像是装的,真心实意的高兴,眼睛都亮了。
“太子爷,这是金央大人给的外用药。内服的药已经熬上了,一个时辰之后就可以喝了。”就在这时,侍女走过来,手上托着一个巴掌大的翠绿色瓷盒。
伸手接过,燕离终于放开了楚璃吻的手,然后掀开了盖在她身上的薄被,“给你涂药。”
“你给我涂药?用不用我三拜九叩什么的。”弯起红唇,瞧着他挪过去坐着,楚璃吻不禁觉得,离开这里之前不管怎样都得把他泡到手,否则太亏了。
“无需你三拜九叩,只要不再绞尽脑汁的想谎话糊弄我,就行了。”把她的被子拽下来,覆在她后腰上,然后拧开瓷盒的盖子,用手指沾取里面淡绿色的药膏,开始给她涂抹。
“你这话说的,我不管是答应还是不答应都成问题。看在咱们‘肉体非凡’的关系上,以后不想回答的问题我不会说谎骗你,我会直接闭嘴不答。你呢,也就不要追问不停了,免得破坏咱们俩和谐美好的关系。”斜睨着他,感觉他的手指在自己的背上移动,她忽然觉得这脸有点热。
“肉体非凡?”在听到她说这四个字的时候,他手指微顿。昨天的事儿他自然记得,一切的美好都被断于她说他技术差之前。本不想再提起这事儿,可是她居然给这么个称呼,让他更为不爽。
“那我怎么说?难不成咱俩还是谈恋爱的关系?都是成年人,这几个字有什么不妥。”谈恋爱?她没谈过,也没必要谈。但凡谈了恋爱,人人都会变成神经病,智商还会下降,多无聊。
“成年人?前几天还说自己长了个子,现在又说自己是成年人,你到底是什么?”药涂到了她的后腰,燕离看了看那被子,随后稍稍向下扯了扯。
“我说的是心理年龄。”他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这身体还没成年呢。
“总是有理由。”人不大,嘴倒是利索。
轻笑,但她也只笑了一声,就感觉燕离的手指落在了她的屁股上。脸上的热莫名严重,“太子爷,我的屁股好看么?别擦了,给她们,她们也有手。”
燕离一顿,随后把被子又提了上来,“才觉得害羞?看来我的太子妃也有羞耻心。”
动了动嘴角,楚璃吻斜睨着他,倒是没回嘴。害羞什么的,她还真没有过,原来这就是害羞?
把药膏给了侍女,燕离便起身离开了床边。走到对面的软榻上坐下,随后抽出丝绢擦粘在手指上的药膏。
擦干净了手指,他身体向后,略懒散的倚靠在软榻上。视线落在床上,两个侍女跪在那里给她擦药,他也只能看得到她被散乱发丝遮挡的脸。
这样看起来,她真的无比稚嫩又可怜,天生便长了一副让人心软的样子。
楚璃吻也在看着他,尽管几根发丝挡在眼前,不过她也能看得到他。
不说别的,瞧他倚靠在那儿的样子,活脱脱的妖孽。
四目相对,就这么互相看着,谁也没移开视线,谁也没再说些什么。
侍女涂好了药,把薄被盖在楚璃吻的身上,然后便退了下去。
楚璃吻也几分迷迷糊糊,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往时,即便她睡得再深,有人在身边她也根本不会睡的深沉。但这次,她是明知燕离在这儿,却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再次被惊醒,是侍女从外面进来了,手上端着药碗。看见了那药碗,楚璃吻就感受到了药汤的苦味儿,太难喝了。
“太子妃,喝药了。”侍女在床头边缘跪下,然后拿起勺子,舀起里面的药汤自己喝了一口。现在这些事情根本无需楚璃吻吩咐,侍女就知道怎么做。
看着她咽下去,楚璃吻也伸出手,把那药碗接了过来,微微抬起头,然后把那黑色的药汤一口气都喝了。
“什么时辰了?”把药碗还给侍女,楚璃吻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一直在这儿趴着,实在难受,压得她胸腔都在疼。
侍女把中衣拿过来,披在楚璃吻的身上,一边道:“回太子妃,已经过了一更天了。”
“看看我的背,是不是好些了。”她感觉没那么涨了。
侍女看了看,然后点头,“已经消肿了,看来金央大人的药的确很有用。对了,太子妃,那个西朝的使者要离开了。听说,太子爷要代替圣上为西朝的良王践行。奴婢不小心听到,好像太子妃也要出席。”
眸子一转,楚璃吻看向她,“不是有陈良娣么?又怎么轮到我了。”
“陈良娣肯定会跟在太子爷身边的,但这也不妨碍太子妃出席啊。”侍女又道。
“所以这意思是,我和陈良娣一同陪着燕离咯?这是什么搭配,诡异。”要她出席,燕离肯定有目的。
侍女微微摇头,不懂楚璃吻为什么会说诡异。这难道不是好事么?
半夜时,背上又涂抹了一层药膏,楚璃吻也觉得舒服了许多,躺着也不难受了。
一觉睡到清早,她后背的浮肿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只有那些桃棘刺进去的地方还有些泛红,再就是后脊和肋下的地方隐隐作痛。
穿上衣服,楚璃吻从床上下来,不想燕离居然来了。
密室的门从外打开,挺拔的身影便径直的走了进来。如血般的华袍挂在身上,使得他看起来好像也刚刚睡醒似得。
“这个时辰你不去上边演戏,跑来这里做什么?”把腰带系上,楚璃吻抬手顺了顺自己的长发,睡了一夜,这头发也乱糟糟。
“太子贪图享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去看他们做戏也没人会怀疑。倒是你,背上的伤如何了?”在软榻上坐下,他身子一歪,微敞的领口更是张开许多。
正大光明的看了几眼,楚璃吻点点头,“好多了。”
“那就好。明晚为良王践行,你要出席。”她那不避忌的眼神儿他又不是瞧不见,可是她脸不红气不喘的看她,燕离很怀疑自己以前见过的女人都是假的,毕竟她们瞧见自己可都是扭扭捏捏含羞带怯的。
“目的?”话不多说,直奔主题。
“你可知陈治晟要的是什么?”看着她,他凤眸流光,却是透着瘆人的光。
想了想,楚璃吻便笑了,“钱。”
“没错,他要钱。他将盛都的布防图给了良王,所以良王此次来也送了一笔金子给陈治晟。但是这笔金子,却是齐郇地下金库中的金子,有着明显的标记。”他说,那声音好听的很。
楚璃吻缓缓挑眉,不用说,这肯定是他调的包。
“齐郇的地下金库有寒潭做掩护,这件事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了。但凡对这地下金库感兴趣的人,想必都查出来了。而我的太子妃,当初就是被困在了那寒潭里险些丧了命。”看着她,他一字一句。
“原来如此。成,明白了。”楚璃吻恍然,他刻意带着她出去招摇,陈治晟必定不会放过她。
薄唇如血,燕离亦笑,魔魅动人,“放心吧,不是要你做靶子。”
“太子爷放心,即便真做了靶子我也不记仇,只要到时太子爷能把古镜给我完好无损的带回来,甘愿卖命。”走过去,楚璃吻旋身在软榻的另一侧坐下。
“暂时信你的忠心。”那张小嘴,能吐出蜜来。
弯起眉眼,楚璃吻轻笑,尽管都不太信对方说的话,但这种表面的和平还维持的下去。
蓦地,燕离抬手,手心里托着一个红木的锦盒,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接过,楚璃吻晃了晃,里面满满的。
“糖。”他说,语气淡淡。
“糖?”楚璃吻笑了一声,随后打开锦盒,果然,里面满满的都是糖。各种颜色,装在一起,乍一看像是装了诸多珍宝似得。“还挺好看!不过这倒是稀奇了,怎么给我这么多糖?”看向他,楚璃吻很难想象这厮想干嘛,难不成他想泡她?只用几颗糖的话,那他泡妞的技术差了点儿。
转过视线不看她,燕离微微扬起下颌,“这良王与谁是一条船尚不知,仍需调查。但他十有八九也可能是西朝伪太子的爪牙,也或许是个墙头草。陈治晟必定给了他另一份布防图,所以决不能让他活着回西朝。”凉薄的字句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透着深深地冷意。杀人,之于他来说如同喝水吃饭那么简单。
把锦盒盖上,楚璃吻倒是赞同他的做法。
“你准备一下吧,尽管明晚可能会受些委屈。但,过了这个年,就能离开这儿了。”看向她,燕离凤眸幽深,虽是透着一股阴冷,楚璃吻却看得到诸多坚定。
这么多年来他可是在卧薪尝胆,的确,时间也够长了。凭他的心性能忍这么久,不容易了。
“肃清了盛都,再了解西朝不迟。西朝的伪太子,我倒是不知他有这么大的本事。长孙于曳,倒是小看他了。”燕离站起身,华袍也随着他的动作拂动,恍若流动的血。
“等等。”楚璃吻蓦地叫住他,眼睛也缓缓睁大。
回头看向她,燕离扬起入鬓的眉,“怎么。”
“你说西朝的太子叫什么名字?”盯着他,楚璃吻问道。
凤眸微动,燕离重新坐下,一边看着她的脸,“长孙于曳。”
“于曳?哈,原来那小子就是西朝的太子。他和我说他叫于曳,燕离,他就是西朝的太子,那个良王肯定是听命于他。杀了他也没用了,布防图肯定已经被长孙于曳拿走了。”那个小子,楚璃吻真是没想到,他居然会是西朝太子。
燕离的眸子逐渐成冰,“既然如此,他西朝也别想安生。”话落,他起身快步离开,那挺拔的背影无限杀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