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柔弱的妇人因为跑得慢,被人挤出混战圈子,只在跌倒时把双手磨破了皮,倒没什么大碍。
岑三郎人,被杨鹏和芍药拉去了一边,没有被殃及。他们三个算是最幸运的。
常砚、玉墨、宁老七这三个皮糙肉厚的壮汉,一个被人打破鼻子流了鼻血,一个被人踢翻在地,一个被人狠揍了几拳。伤势不轻不重,都还算幸运。
闹剧之后,桃林村的村民都很是歉疚,他们都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教训自家人和在一旁看热闹,居然就把恩人一家伤了!尤其是岑神医的父兄,似乎被伤得最惨。
所有人都很是殷勤地围着岑家人,给他们敷药,推拿按摩,熬药喂药,整治味美的吃食,缝制新衣服等,将岑家人照顾得无微不至。
是日星夜降临时,整个后山的气氛,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和温馨。更多了一股生机勃勃的希望。因为他们知道,很快就会有人上来解救他们。
山洞中,岑家人在热心的村民烧好热水,亲自端着脚盆,争抢着要给他们洗脚擦脸时,终于忍不住将“赎罪”的那些人都赶了出去,全部合衣躺在了山洞另一边的铺满柔软嫩枝树叶的木床上,进入了睡眠。
岑二娘躺了一个时辰,在三更时翻身,不心压着脸上的伤口,被痛醒了。
她披上一件外袍,轻手轻脚地起身,绕过由几块木板和粗布搭建的模样古怪的屏风,去对面挨着查看了一下那二十几个感染了疫症的病人的脸色和额头的温度,期间不心惊醒了几个睡眠较浅的大叔。
其中一名酒糟鼻的大叔,低声关切地问岑二娘:“岑神医,你怎么不睡觉?可是脸上的伤痛得睡不着?那些该死的混蛋!竟敢伤了您!等我病好出去,亲自出手,替你教训那个打了你耳光的混蛋。”
“酒老鬼得对!”一个卧蚕眉的胖大叔声道:“瞧神医你的脸肿成这样,看着咱们就心痛!也不知是那个不要命的黑心烂肠货打了您!等我老胖出去,不把他(她)的皮剥了!”
“就是!”另外两个头发花白的大叔道:“如果当时我们在外面。绝不会叫人伤了您!李二贵那个村长也是个白瞎的!太不成器!居然任人打伤咱们玉面神医!要是破了神医你的相,连累你不上好看的媳妇,就叫李二贵把他那闺女赔给你当媳妇!”
“李兴州、李兴国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老混蛋!居然敢把龌蹉心思。算计到咱们仙风道骨的神医身上!”酒糟鼻的大叔第一个炸毛,一个翻身踢掉棉被站起来,指着那两名想给岑二娘做媒的李姓大叔高声怒骂道:“我去你娘的!你们老李家的那个荷花,瘦得皮包骨,一脸刻薄相,哪里配得上咱们玉面神医?!”
“郑酒鬼你鬼吼什么?!”李兴国也毫不示弱地起身,指着酒糟鼻郑大叔的鼻子骂:“咱们家荷花那叫扶风弱柳之姿。才不是什么瘦得皮包骨!你一个猪脑子的酒鬼老糊涂,懂个屁呀!你……”
岑二娘想出声提醒他们声些,别吵着别人了。可话还没出口。就看到山洞里的病人都坐了起来,有的在抱怨,大多数人都裹着被子兴意满满地看好戏。
就连几十步远外屏风那头的岑家人,都纷纷披着衣衫出来一看究竟了。
拜良好的视力所赐。岑二娘透过山洞里石壁上火把的微弱火光。看到了她大兄、三弟脸上幸灾乐祸、恶意满满的嘲笑,还有她父母、杨鹏囧囧有神的脸。
以及玉墨、常砚、宁老七和芍药满是……崇拜的脸!这四个痴货的脸上都写着:咱们二少就是酷炫帅拽,魅力无边!迷倒老少一票人,简直不要太轻松!
岑二娘恨不能醉倒!以摆脱这困窘的场面。
李兴州完全不理会岑二娘黑红交错的脸,也不关心旁人看戏闲话,他跳着脚声援他兄长李兴国,面对郑酒鬼高声补充道:“我家荷花那是瓜子脸,明眸锆齿。琼梁高鼻,标准的富贵美人脸。可不是什么刻薄相!荷花是咱老李家嫡支嫡孙,出身耕读世家,父亲和兄长都是秀才,身份高贵,哪里配不上岑神医了?他们两个男才女貌,不知多般配……”
“哈哈!”
“呵呵!”
“嘿嘿!”
“嘻嘻!”
岑二娘在一眨眼的时间内,灵敏的耳朵至少捕捉到了十几道意味不明的笑声。其中,她那两个“好兄弟”的笑声最大。她默默咬牙:岑大郎、岑三郎,你们给我等着!
心力交瘁的岑二娘,扶着额头大吼了一声:“别了!都给我闭嘴睡觉!否则银针伺候!”
还想再什么的众人,一听银针伺候,全部宁声息鼓,按下满腹心思,或遗憾或愤怒地躺下,接着与周公会面了。
岑二娘却睡意全无,她裹好厚厚的外衫,走出山洞,到外面找了处静谧的空地,坐在地上仰头看起了星星。今夜星子如雨,天空美得不像话。她很快看入了迷。
都没有发现岑大郎悄悄尾随她出来,飞身藏在了一颗大树上,默默地守护她。
岑二娘虽不懂星象,但看着满天繁星,也知道明日又是大晴天。
她有些开心地想:天晴才好,这样山路好走一些,方便前来搜救的官兵行走。
在这大山里闷了数月,她也想出去看看。也不知山下的灾情如何了?尤其是疫症,有没有蔓延开?
“二郎师弟!”
岑二娘忽地听到安三少惊喜万分的声音。她转头看了看后面,没有看到人,有些怔忪地摇头笑道:“怎么出现这种幻听!”
太过惊喜被一块石头绊倒,趴在地上的安三少,几乎是立刻就坚强地爬了起来,冲到惊呆了的岑二娘面前,伸手将她牢牢抱在怀里,带着哭腔道:“我终于找到你了!感谢老天爷!你还活着,真好。”
“好你个头!”岑二娘一把推开幸福地含泪微笑的安三少,“都叫你不要碰我!”
“安三!你这个混蛋!究竟对我的二……少做了什么?!”岑二娘瞪大一双美目,傻乎乎地看着立柏不知从何处跳出来,把安三少按在地上揍:“我打死你这个人!”
“立柏!快住手!”岑二娘来不及惊喜,就无比头疼地道:“别打他。”
“二少,他对你无礼,我替你教训他,这不是天经地义么!你怎么可以为他话?!”立柏很是受伤地控诉岑二娘。
“师弟!”安三少的声音带笑:“我就知道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咱们才是一家人!”
“你们两个傻冒!”岑大郎忍无可忍地从一颗浓密的大树上跳下来,对着幼稚的安三少和立柏,一人赏了一脚:“嘴巴给我放干净些!二郎是我岑家人,不是你们谁的人。都什么岁数的人了,还幼稚地打架吃醋!简直难看死了。”
“幼稚?!”立柏瞠目。
“吃、吃醋?!”安三少结舌。
“无聊。”岑二娘淡定地甩下一句。
也不理会被岑大郎打击到的立柏和安三少,拉着岑大郎的手臂走了。她借着广袖,遮挡住自己死死拧在岑大郎手臂上的手,笑颜如花地低声问他:“好笑么?再笑呀!方才在山洞里我就想收拾你了。这会儿你还敢偷笑!岑大郎,你的胆子,很大么。”
“呜呜!”岑大郎如今已比岑二娘高出大半个头,此刻他耷拉着脑袋凑在岑二娘耳边道:“二郎!好痛!你松手可好?阿兄知错了。我不该笑你的。啊!我求求你放手罢!”
“哼!”回答岑大郎的,是岑二娘手上更大的力道。
“……”岑大郎这下是真被痛出眼泪了。
安三少和立柏在后面僵硬片刻后,彼此仇恨地瞪视一眼,齐齐转身,追着岑家兄妹跑:“大郎、二郎,(大少、二少),等等我!”
被他们遗忘,还在下面的后山山腰转悠的安竹、安松、阿修等人,在寒凉的山风的吹拂下,一边打喷嚏,一边在心里咒骂丢下他们就跑的安三少和立柏:跟着个不靠谱、时不时玩失踪的主子,真是歹命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