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期待情况不要太严重,那么就不会暴露女儿。可是现在,这官司怎样打法,好像已经不再控制在他们手中。
“荼蘼……”他为难地望向女儿。
哪想到春荼蘼还是很镇定的样,安抚地拉拉春大山的袖,低声道,“爹不要担心,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至于名声的好坏,以后自然有定论。说起来,爹是武官,而且没根没基,凭自己的本事升上来的。那女儿好歹也算将门虎女,行事作为自然与其他女不同。所谓谣言止于智者,真正的明白人,不会为此看轻女儿。就算祖父在,知道女儿是救人的,也必然不会阻止。若有糊涂人嚼舌根,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管他们说什么呢?爹若是担心女儿将来的亲事就更不必了。那等狭隘浅薄的人家,爹也舍不得女儿嫁过去呀。”
春大山满心满腔的话,就这样给春荼蘼轻声细语的堵了回去。见女儿提起自个儿的亲事也如此坦荡光明,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最后,也只得无奈地点点头。
一边的小九哥却道,“春爷,春小姐,赶紧的,咱们从侧门进衙门吧。镇上的人早传遍了春小姐代父申冤,如今又帮助租客应诉的事,都好奇着哪。如果他们发现春大小姐在这儿,跑过来搭话可就麻烦了。”
春大山一听,再也不犹豫,护着女儿绕到侧门去。因看门的衙役是认识的,知道他们一会儿要上堂,痛快的被放行。
进了衙门后,春荼蘼见时间还早,特意又去了趟县衙大牢看方娘,把该嘱咐的话又交待了一遍。等听到晚衙的三声传绑响,就准时候在大堂外。过了会儿,又听得张宏图说:传相干人等。她深深吸了口气,慢慢的、坚定的,再一次走上公堂。
范阳县的县衙很大,也很高,只是光线有些不足,人走在其中,只觉得分外渺小,凭空就生出一种敬畏和恐惧来。而且今天大堂门口挤满了人,由折冲府护卫设了警戒线,纷纷扰扰中带着杀气腾腾,处于众目睽睽之下的人更容易心慌。
可春荼蘼不。
她身娇小但挺拔,身上穿着宝蓝色簇新的窄袖圆领男装胡服,一头青丝向上梳起,戴着同色的幞头,脚上黑色薄底小靴,腰带上没有挂着带扣、香包、香囊类的东西,浑身上下素素净净,干脆利落,跟这威严阴暗的大堂格格不入,却又奇怪的和谐。
宝蓝色本来很挑人,若皮肤黑,或者长相憨厚壮实,就会显得很土气。但春荼蘼皮肤有如细瓷样的白润,于是那讨喜中带几分妩媚的长相就被衬得更加妍丽。偏偏,她的举止与步态都镇静自信,一出场就镇住了所有人。
古代人不懂得,这就叫职业套装,职业气场。
而堂上,其他人已经到了。
两班衙役以水火棍拄地,站得笔直,神情肃穆。方娘和赵老七家的,跪在堂下。令春荼蘼奇怪的是,孙秀才站在堂边,与自己相对的位置。
再看堂上,正中央的公座后,坐着县令张宏图,虽然他极力正襟危坐,但明显有些坐立不安。在公座的右侧,照样是欧阳主典,担当着法庭纪录员的角色。而公座的左侧,放了一张很大的长条桌,并排坐着韩无畏和康正源,正是旁审席。
真是美男如玉啊。这二位,是大堂上惟一令人赏心悦目的所在。而春荼蘼没想到,自己无意间成了压轴出场的,登时很有大人物的感觉。
“民女春荼蘼代犯妇方菲应诉,叩见各位大人。”春荼蘼姿态优雅的伏地行礼。
孙秀才是有功名的人,上堂不用下跪。她比不得人家,而无功名者代讼,除非是为亲人打官司,不管男女,按例都是要先挨二十板的,并且是脱了裤打。在古代,这是极丢面的事情,连妓女都不愿意挨板。好在,大唐的律法有一点好处,非重大到不能折抵的罪行,都可以用赎铜来充当。所以说,她这官司必须赢,不然连那一斤赎铜也赔里面了。
看到她颦颦婷婷的跪下,韩无畏左看右看都觉得有趣,遂以胳膊肘一拐康正源,压低声音道,“看到了没?这丫头一进公堂,两只眼睛都亮了,简直风采逼人。可见哪,她是真喜欢跟人打官司。”
“闭嘴吧。”康正源做惯了刑官,气势上很威严,但此时听韩无畏废话,有点要破功。
可韩无畏没有闭嘴,反而见张宏图有点发呆,越俎代庖的说,“嗯,快起来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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