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月在纲手做出反应之前,飞速地重新挂上了她平日里的那种温和的笑容——这可以说是她的本能了。在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的时候,温和的笑容,就是辉月最好的选择。
辉月不看纲手,不看三代,不去看两位顾问,她甚至连静音都不看。
她觉得有点儿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辉月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很不对劲,纲手在这个时候让她重归暗部,当然不可能是对她的补偿——在纲手这个位置上的人,做出重要决定的时候,一定会权衡利弊考虑周全。辉月知道纲手的用意,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反对这个任命,甚至她知道最后她一定会屈服,可是她就是不甘心。
辉月知道她最后一定会服从纲手的命令,可是现在,她想任性一点。
辉月想要表达出自己的意愿——这是出于尊严,哪怕她知道这是没有意义的。
可是哪怕是她难得一次的任性,她也仍然不能恣意妄为——她不是她自己,她的行为,在很多时候,都代表太多太多。
从辉月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也许是由于辉月身为影卫的处境,这么多年间,无论遇到什么事情,辉月的习惯都是退让退让再退让。不管辉月本身是不是会受到伤害,不管辉月是不是面对最残忍的背叛和出卖,不管辉月本身是不是愿意,她都退让了。
十五年,虽然听起来并不是一个很大的数字,可是对于有些人,十五年已经是一生了。十五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某些行为,变成习惯。也许很没出息,可是她已经习惯如此。
辉月已经习惯了屈服和妥协。
而这一次,同样。
辉月其实是很想要大声地质问三代什么的,她甚至想要就此与火影一系翻脸,可是辉月仍然只是低了眉,道:“纲手大人,辉月身体略有不适,请容许辉月先行离开。”
言辞恭谨,但是疏远。——这样的态度和暂时的离开,这已经是她目前所能做出的,最大幅度的反抗了。
这个借口说起来,找得实在不怎么高明——现在站在辉月面前、聆听她的借口的人,就是忍界第一医疗忍者的纲手姬。可是辉月无暇多做任何考虑,她只是恭谨地、但是迅速地躬身行礼,然后试图离开,离开这些让她觉得窒息的人,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不管最后会怎么样,现在,让我离开。
她走得很快,但是心里却很难过:她明明,明明是不想就这样离开的!她明明,是想要大声反驳些什么,甚至反抗些什么的!
可是辉月就像她这么多年以来所习惯的一样,默默退开。
等到她可以平静下来的时候,她就会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一切如常。不管接下来要做的,是不是违背她的意愿,甚至不管是不是让她失去尊严。
可是辉月没能成功地离开。
就在辉月的手马上就要碰到房间门的时候,三代突然出现在了辉月和门之间——他用身体挡住了房门。
辉月猝不及防地与三代对视,她知道自己神色如何——一如往常的温和笑容连眼神都是温和的样子没有半点破绽。可是,在辉月看到三代的眼睛的一刻,她移开了视线。——这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早已习惯尔虞我诈的辉月,早就已经能够在最老奸巨猾的政客面前保守住自己的情绪。
可是此刻在面对三代的时候,辉月仍然不能与他对视。
辉月不知道她怕什么,于是她看着房门,保持静默。
三代叹了一口气,他说:“辉月,抱歉。”
辉月很想要嘲笑三代这句话的苍白无力,可是她惊诧地看向三代:“三代大人,您说什么?辉月不过是下属忍者,您身为前代火影,辉月怎么敢当您一句抱歉呢?属下现在的确身体不适,请容许属下… …”
“辉月,当初那件事,是我错了。”虽然是在打断辉月的话,可是三代看起来比辉月还要难过——三代本来就身材瘦小,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越发显得三代整个人单薄不堪重负。
可是辉月并不把他的道歉当做一回事。
辉月知道三代火影当初的背叛,有太多的不得已之处——纲手马上就要继任,而大蛇丸的危机是由于身为纲手老师的三代的过错,在这个时候,辉月在反木叶崩溃计划中总领木叶全局的威望和强势,就太多余了。功高盖主,从来就是不赦之罪。过于相信,是辉月的错。
一切,都是为了木叶的利益,身为火影,三代的所作所为一直都是这个理由,辉月并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这不代表她今天就必须要诚惶诚恐地接受纲手的任命,并且对他们的信任感激涕零!
辉月觉得自己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震动,于是她退后一步,慢慢地弯下腰,大笑出声。甚至有点儿癫狂的笑声,突兀地回荡在整个火影办公室。
辉月知道这样做不妥,可是她现在只想好好笑一场!
辉月笑得很开心很开心,可是她笑得越开心,三代的神色就越是悲伤疲惫。
那老人,哪怕是在木叶崩溃计划中面对大蛇丸,也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苍老和疲惫过。——因为他知道这一次真的是他的错。
良久,辉月的笑声终于低了下去。而在她大笑的时候,连水户门炎和转寝小春都没有试图呵斥她的失礼。她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这眼泪真的是笑出来的,可是笑意却依然抑制不住地弥漫在她的眼中。
她是真的很想笑很想笑。
你觉得,只要你一句“是我的错”,我就应该原谅吗?
你觉得我不肯接受重归暗部的任命,是由于我心存怨恨吗?
辉月很想这么问三代,但是她没有。
她当然知道说什么都是毫无意义。
辉月低着头喘了口气——她刚才笑得太剧烈,现在有点儿气喘。
然后她抬起头,眼中还因为带着眼泪显得有点儿水汪汪的意思——说真的,水汪汪的眼睛放在辉月脸上,如果换个时间地点,估计都能吓得纲手打寒战——可是辉月高昂着头,却让她整个人显得高傲尊贵,不可触及。
辉月看了三代一眼,眼中兀自带着没有褪去的笑意。
“三代大人,你觉得,我会对当初的事心存怨恨吗?”辉月继续道,笑意仍然没有褪去,可是她说的很认真,“不管您相信不相信,我并不怨恨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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