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七十八章 或许背叛

    “你对团藏的理念无法认同，所以你做出了与他不同的选择，这对于团藏来说，的确是背叛了，背叛当然不能够被原谅，可是，不管对还是错，你已经做了，这是你自己做出的决定。”辉月强调这句话，目光坚定，一直望进了佐井的眼睛里。

    辉月以为佐井也许会坚定也许会动摇——这都是佐井应该有的很正常的想法，可是她没料到，佐井此时笑得眉眼弯弯，目光深处，却是一片惶然。

    他害怕了。

    不是害怕团藏有可能的报复——佐井此时恐怕还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所害怕的，是他自己的行为。

    背叛对于有些人来说，是永远也无法想象的罪。

    比如曾经的辉月，比如现在的佐井。

    佐井他，已经习惯了不问原由的忠诚，这也许是一种懦弱——佐井因为过去的某些事情而不愿意或者不敢由自己做出决定。可是，逃避是人的天性，虽然面对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选择，可是，面对一生之中最为痛苦的记忆，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鸣人那种毫不畏惧的勇气。

    佐井觉得做出这样决定的自己，有点陌生。

    辉月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心软——对于她来说，真是太不容易了，辉月不是同情佐井，佐井也不需要人的同情，辉月只是有点物伤其类。

    辉月不能说佐井的背叛是正确的，她不能欺骗她自己。

    当然辉月并不是觉得团藏操纵一个人的一生一世是一件正确的事，对于曾经生活在前世那个相对平等的社会的辉月来说，对于这个世界上存在的，那些一个人决定另外一个人的一生的事情，她当然是不能认同的。

    可是她却认同另外一件事——人会为了很多事改变心意，可是只有背叛，是永远也无法理直气壮地说出来的东西。所谓弃暗投明，根本就只是背叛而已——对于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佐井的团藏来说，佐井的选择，就是背叛。

    她很赞同佐井去寻找自己的人生，可是这不代表她能够接受背叛。

    这不是一回事。

    正面为敌与背后袭来的刀剑，从来都不是一回事。

    可是就像是辉月刚刚所说的一样：

    【不管做什么，那都是来自于自己的选择，无论是对是错，那都是自己的选择。】

    这样，足够了。

    辉月并不赞同背叛，可是她赞同每个人都拥有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力这件事。

    对于佐井来说，他无从选择地成为团藏的左膀右臂。佐井曾经说过：怎么样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因为我只是团藏大人的一部分——就像辉月曾经，只不过是雏田的影子一样。他们都是连自己都不能拥有的人。可是现在，佐井做出了他自己的选择。他觉得他开始拥有自己的想法。

    虽然有点自伤身世的意思，可是辉月真真正正地觉得，这样很好。

    佐井是一个“人”，不是机器或者什么别的什么。

    为自己的未来做出决定，这是他生来就应该拥有的权力。

    但是面对佐井眼中的一片惶然，辉月什么也不能说——她确定佐井不需要人安慰。

    半晌，佐井才慢慢地恢复复过来。

    他似乎是从辉月的话里抓住了什么一样，很急促地道：“我自己的选择？选择我自己要走的路？”

    辉月温和地点点头，试图把谈话的节奏慢下来：

    “你是人，当然能够去思考自己的道路。做出自己的选择，这是每个人都应该有的权力。我不知道你现在做出的选择是对是错，恐怕你自己也不知道，也许你会因为你做出的选择而被人视作背叛，可是‘做出选择’这件事本身不是错的，‘做出选择’这种作为本身，是你身为人，生来就应有的权力。”

    佐井喃喃地重复辉月的话，眼中一片茫然，脸上却仍然诡异地带着他招牌的笑容。

    辉月不自然地动了动，觉得自己真不适合这样类似于“知心姐姐”的角色。

    ——她曾经在最为严酷的环境中杀死最为强大的敌人，也曾经在最为凶险的政治风云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是，引导一个人的余生，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太过沉重的负担。一个人的一生因为你的一句话而改变，这是连辉月都无法承担的重量。

    辉月眼睛的余光看到小樱一脸的沉思和鸣人一脸的严肃。她有点抱怨自己的失常，佐井不会想到这些，可是她不应该忘记鸣人和小樱还是孩子。这是她的责任，她提前让他们知晓了这个世界表面之外的事情，这不是错误，可是这样的事情，对于孩子们来说，太沉重了。

    看到这个世界的真实，是每个人长大的开始，对于鸣人和小樱，也是同样。

    这是好事，可是总让人觉得遗憾。

    然后辉月再次转向佐井，认认真真地看着他——辉月并不愿意让自己的话语去影响一个人的一生，可是，既然现在是她而不是别人站在佐井面前，她就要说出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的话。辉月觉得这是一个人对世界的责任。

    所以辉月正色道：

    “但是，你需要注意一点，如果一个人觉得对某些理念已经不能认同，那么他可以选择观望。可是，如果已经做出了与那些理念相反的举动，就再不能犹豫——因为你已经用自己的行为为自己做出了选择，你已经失去了犹豫的资格。”

    “做出选择之后就再也不能犹豫，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辉月知道，犹豫不决，只能反受其害。

    言已至此，辉月已经做到了她所能做出的全部。

    佐井渴望阳光，不愿意一生一世都站在黑暗中，那么他必然会为了他的阳光去努力。真正从黑暗世界中走出来的人，是不会不珍惜光明的。不管那光是否微弱，辉月都相信佐井能够抓住。——因为，在某些程度上，辉月和佐井，是一样的人。

    辉月就像相信她自己一样去相信佐井，她不担心佐井，只要佐井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就足够了。

    而现在辉月面临的麻烦是，漩涡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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