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若靠进连城朗月怀里瑟瑟发抖,听着叶梨若舌灿莲花,颠倒黑白,把一切脏水都泼到她身上,她始终只是浅浅地笑着,像迷离的花影,呈现着凋零前最后的凄美。
四目相对,曾经的温柔,如今的冰冷质疑,让她如坠冰窟。
“月哥哥,四天前我来连城山庄找你,不想就看到千秋他……他竟然杀死了连城庄主,连城庄主临死前留下了这封血书,嘱咐人将他当天立刻送去连城家的族陵安葬,你不在,我不知道该找谁商量,只得自作主张,依照连城庄主的遗言将他送去安葬,谁知道千秋他今天竟然又忽然跑回来,疯了一样见人就杀,尹叔……和歃血卫还有……这些仆役们都……”
九天前,千秋还在江南闹事,不可能出现在连城山庄作案,说成四天就对上了,难怪九天前事发后完全没有流露出任何消息。
而叶梨若让她等到今天再出现不过是为了让连城朗月亲眼看到她“杀了人”,让她“血证如山”,无可辩驳。
关于爹到底是四天前还是九天前遇害,只要看过爹的尸体就明白了,可是偏偏叶梨若把爹给匆匆葬了!
爹的血书究竟是真是假?是真便罢,但若是假的……
叶梨若,你亵渎我爹的遗骸,我岂能轻易饶过你?
千秋眼睁睁看着连城朗月从叶梨若手中接过血书,然后就听到他说:“没错,这是义父的手迹,连城千秋,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千秋看着连城朗月的怒容,无声地咧了咧嘴。
是啊,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那是和她流着同样的血的爹啊!
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依靠,唯一的!!!
毫无理由,可是,他却信了,明明……没有理由的……
他信了……
朗月,连城朗月!我连城千秋做不到叶梨若那样巧舌如簧,如果我要开口,我只能对你说三个字。
不是我!
可是,你信吗?
她缓缓伸出了手,整个人都好像麻木了一般,声音低哑道:“把血书给我。”
这情形如此的熟悉,两人同时想起了御龙府那次,她向他索要那封要了辰沂命的信件。
连城朗月目光闪烁,把血书折住,收进了自己的衣袖。
千秋伸出的手像断线的木偶瞬间垂落,她凉凉地笑了。
同样的情形,他还是做了同样的选择!
“呵……”千秋麻木地笑了一声,望着连城朗月后退了几步,忽而硬声道:“没错,是我干的,所有的人都是我杀的,爹……也是我害死的!”
连城朗月看着她绝望死寂的目光,悄悄地握紧了拳头。
叶梨若怕自己忍不住泄露心中的得意,微微低了头,可就在低头的瞬间,她诧异地看到了……
连城朗月雪白飘逸的衣袖下,鲜红的血正一滴滴悄然滴落。
这个发现让她狠狠咬住了嘴唇,月哥哥对连城千秋终究还是不忍心,原来……他眼里的心痛不是因为对连城千秋的恨,而是在心疼连城千秋吗?
“连城朗月,我是天命之人,要想得到天下,就必须无亲无故,孑然一身,而你,是我逐鹿天下最大的阻碍,现如今,你想杀我报仇,我也想杀了你,正好,明日日出时……”
千秋抬手指向云雾缭绕的九龙山山巅,忍着颤抖,一个字,一个字,倔强地昂首道:“九龙山,山之巅,你我之间决一生死,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飒然转身,片片线绣的雪花随着单薄的白衣飞舞。
秋风乍起,吹乱了满头青丝,吹寒了挣扎跳动的心。
这颗心,曾经一度因为亲人的出现而有了温度……
“千秋,我是你爹,爹对不住你,让你受苦了!”
“你的人生你自己选择,若天谴之,我连城沧海一力承担!”
“傻丫头,你可别太小看人,我是你爹,我的修为可是在你之上啊!”
曾经,她以为这颗心不会再为谁而跳动,可是有一个人以强势的姿态闯了进来……
“祸害遗千年这句话千秋可听过?”
“哼,小爷就是要祸害你,祸害得你一辈子不得安宁!”
“好好好,我等着。”
“千秋,我平生所愿不过两点,一是连城家幸免灾劫,二,则是愿你一世无忧,可是终究,我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受到伤害。”
可是当她冰封的心刚开启一条缝隙,就被更加凛冽的风霜掩盖,残忍地夺走了她仅有的一点温度!
是不是她天生孤星,注定就只能一个人踽踽独行?
是不是她从一开始就活在梦里,被梦迷住了眼睛?
是不是……真的只有死了,她才能得到永远的安宁?
爹,你告诉我,当人生再无可留恋,在这条路上,我要怎样才能坚持走下去?
爹……
我累了……
也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