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明天下山,四处都是窸窸窣窣的人声,唯独一处却是极为静谧。
神凰水榭。
华美尊爵的水上建筑,临水的扶栏上一抹身影正静静地靠着,繁长的蓝绸衣摆缱绻在地面上,上面朵朵牡丹在粼粼水光中美丽得仿若稍纵即逝的幻影。
有资格宿在神凰水榭又是如此风姿的人自然是宗相无疑。
守在阴影里的六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人正要上前……
“小夙!”
清冷中隐含温柔的声音让七人均是喜色溢于言表,尤其之前还发呆的宗相更是猛然起身,脸上描绘的牡丹因为他的笑容更加娇艳。
随着白色的身影在灵光中浮现,他迫不及待地疾步迎上,拖曳的衣摆如流水淌过,在一步之遥间猛然刹住,他欣喜地唤道:“穹姐姐!”
千秋这样冷漠惯了的人又怎么会理解他为何会如此激动,一时间有点怔住了,“小夙,你怎么了?”
六侍,当然,便是玉露、暗逐等人悄悄抚了抚额,尊主……有时候实在是很迟钝!
他们很有自知之明,现在这个空间是容不下他们了,便很自觉地退了下去。
冥安夙忽然惊醒,窘迫地退了一步,“穹姐姐,我没事,只是……很久没看到穹姐姐,如今见你安好,很开心。”
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见的人,他确实是开心的,只是千秋看着面前的他顶着的却是辰沂的面容,心中总是怪怪的,不舒服。
她默然无语,只是自顾自拿出帕子沾了丹药粉末,一点点擦掉他脸上的花纹和易容膏,直到露出本来那张清媚无双的容颜。
千秋没有从他脸上看到一点的不开心,不由得皱了眉头,“小夙,身兼多种灵力的人是你,宗相的地位也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可是我却让你顶着别人的脸,把属于你的荣耀冠上了别人的名字,你就不怨我吗?”
冥安夙这才知道原来她竟是为了这种事情闷闷不乐,当即微笑着摇头,“小夙的命是穹姐姐救的,荣耀地位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我并不在意,只要能帮到穹姐姐,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明白穹姐姐的想法,一个人的生命并不会因为身体的死亡而结束,这个叫辰沂的灵术师对穹姐姐很重要,穹姐姐是想让他的生命在世上继续延续下去。”
“可我救你不是要你做什么。”
“我知道,穹姐姐,我有自己的思想,我知道什么是自己想做的。”真诚的心显而易见,根本无需做过多的解释,他不想继续在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上费心,而是小心翼翼地牵起了千秋的手,“穹姐姐,你跟我来。”
神凰水榭主屋是圣宗的住所,侧屋则是宗相的,冥安夙把千秋带到他自己的房间后,对着房中一颗夜明珠默念一声,立即便有一点光芒浮现而出,落在他掌心化作一枚戒指,戒指上镶嵌着一颗极大的钻石,远远看去似乎不过是一枚稍为名贵的钻戒,但若仔细看去,就会看到那晶莹剔透的钻石中心有一片雪花在舞动。
冥安夙拿着这枚钻戒,径直单膝跪了下去抬起千秋的手,这突发状况让千秋心里一怵,怔愣片刻,下意识地想抽回手。
“小夙,你……”
冥安夙倒是很少见到千秋这样无措茫然的表情,心想这样的穹姐姐很可爱,可是他又哪里知道自己这个举动在另外一个世界意味着什么?
“穹姐姐,大宗师们说宗相是为辅佐陪伴圣宗而存在,这枚独一无二的圣宗法戒按规矩应该由我亲自为你戴上,你是至高无上的圣宗,小夙便是只属于你一人的宗相,穷极一生,相随左右,为你生,为你死,绝无背弃。”
原来如此!
千秋暗暗舒了口气,又不免为自己刚才的想法而赧然,“小夙,五个宗师老头可曾为你准备了法戒?”
“他们说我身为宗相,天生就是纯修灵术师,灵术就是我的武器,不需要再借助兵器,所以也就不需要法戒了,穹姐姐,我……是不是不能去炼器大会了?”
“你想去?”
“嗯!”因为他知道,穹姐姐一定会去的。
千秋动了动手指,终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记下了,不早了,你休息吧!”
眼看就要离开御龙府了,辰沂的事情千秋没有一刻忘记过,有的人多多少少要为这件事情有所交代了。
敏捷的身影闪电般在神凰水榭顶上一闪而逝,正走向寝阁的冥安夙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人影离去的方向,抿了抿嘴唇,低低地自言自语。
“辰沂,我想我能理解你的做法,她记住了你,你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