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时间的齿轮无情地辗动,每一秒都是一场无尽长的噩梦。
不愿沉浸,但亦不愿清醒。
因为现实比梦境还要残酷。
巢闻闭着眼睛,眉头深皱,即使在睡梦中也一脸痛苦。
炎炎夏日,他被关在这里已有二十四个小时,不曾洗过澡,全身脏兮兮的,沾着尘土,就像是一个可怜的乞丐。他的额头裹着一层绷带,覆着他白天被按在地上时所撞出的伤口。
他的嘴仍被封着,因此只有用鼻子呼吸,鼻翼一鼓一紧,流下来的都是冷汗。
他梦见了宋夏城。
明明是从未见过的场景,在梦境里却异常清晰,梦里男子杰出的容貌已被车祸毁去,留着长长的头发遮去了半张脸,颓废又邋遢,衣着单薄地躺在地板上,灯光昏暗,他蜷缩得像个虾米,在瑟瑟发抖,像是得了什么癫病。
然后,猛然地,他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扼住了巢闻的脖子,表情狰狞,笑容牵动着脸上永远无法淡去的伤疤,凶煞如魔鬼。
接着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丧心病狂,笑得来肩膀剧烈地抖动。
“果然,果然……”宋夏城的笑里是要溢出来的恶意,只听他带着几分嘲讽地大声叹道,“果真是我的种,父子同命啊!”
不!
“哈哈哈哈哈父子同命……”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父子同命!”
闭嘴!
闭嘴!!
巢闻从梦魇中惊醒,满背汗湿,脸色发白,胸膛大幅度起伏着喘息。
一股异常的烦躁在他内心横冲直撞,他有种想要干呕的冲动。
可是他的嘴还被胶条封着。
醒来后,他终于听不到宋夏城那魔鬼般的声音,但却不得不面对另一个恶魔。
“哟,大明星醒了啊?”武子刚配好药,听到了动静往他这边看来,咧嘴痞笑道,“醒了正好啊,该打针吃药咯。”
巢闻抬眼盯着他手中的针管,眼神有些恍惚。
其实他此时的意识并不太清楚。
但他记得,这将是他第二支药。
武子看着手中的物什,悠悠道:“不用担心,明星嘛自然有明星的待遇,这针管呢只有你一个人用,一次性的,事前就有人给你准备齐全了,不会让你染病的,分量也有拿捏,要不了命的……啧,你也别这样看着我啊,我只是拿钱办事,哪知道这人在想什么,保不准是你的爱慕者,想折腾下你又不舍得你死呗。”
说着,他拿着针管走了过来。
尽管知道于事无济,巢闻仍是垂死挣扎。他两眼发红,手腕被手铐磨得来血迹斑斑,身体撞击得生疼——此时仿佛只有疼痛才能强力压制下内心那不该生有的黑暗的渴望。
他还是不死心。
即使是强弩之末,已为鱼肉。
然而就在这时,武子身后传来了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倒地了。
“卧槽,吓老子一大跳。”武子动作一顿,眉头皱起,回头骂咧咧地喊了句,“喂,二凯,你在搞什……”
但当他把头转过去时,看到的不是昏暗中同伴的身影,而是一张女人的脸。
没有化妆,面色苍白,双目布满血丝,眼下一片青黑。
明明是毫无特色的一张脸,却让人想起来自地狱的罗刹。
阴森,可怖,残酷。
幽黑的瞳仁静静地映出他惊愕的神情。
她距他不过半米的距离。
实在是近得吓人。
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没有一丁点动静,却离他那么的近。
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幽灵。
武子下意识地往后跄踉一步,还未来得及出声质问对方的身份,就见女人如挥舞着死神镰刀一般,将手中的棒球棍又准又狠击向他的胃部。
这个棒球棍,本应该在他的同伙二凯手里。
但此时已不待武子捋清楚前因后果了,他当即气血翻涌,不能动作,紧接着又被猛地踹翻在地,手中的针管被轻而易举地夺去,锋利的尖针被毫不留情地钉进了他的手背里。
登时,鲜血四溅。
“啊——”他痛得来五官拧起,一口鲜血随着叫喊从口喷出。
身后那人并不因此放过他,而是利落又残忍地揪住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一遍遍往凹凸不平的泥地上撞去,就好像她手中提的不是人脑袋,而是一块废石。
不知道这样往死里撞了多少下,武子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碎了。
不过数十秒时间,他已经满脸是血,神志不清,如一条死狗般瘫在地上。
就如在门口把守的他的其他兄弟一般。
而此时,药瘾上来了,巢闻只觉得浑身乏力痛苦,在咫尺之地生不如死。
他费力地抬起眼,头一回见到如此残暴的梁熙,不由地有些怔愣。
然后他对上那双再也熟悉不过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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