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运送进来的箱子是没上锁。
可房间上了锁。
贺岁安试着推开,听到门外锁相碰产生的响声。
听声音,大概是用锁链拴上的,这道响声让贺岁安暂时不敢再推了,怕待会儿引来其他人。
那样情况会变得更糟。
她又回到蒋雪晚身边,蹲下,耐心道蒋姑娘你可还认得我我是贺岁安。”
蒋雪晚垂眸玩着自己腰间的裙带,颠二倒四地道“爹、娘,雪晚躲好了好多人。”
贺岁安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大概因为这间房屋是主人家用来放贵重物品的,贺岁安趴到门墙上,极少听到有人经过此处。
一旦有人过来,恐怕就是带装着幻蛊的小箱子和蒋雪晚出去了,时间紧迫,贺岁安想在他们过来前找到出路,带走蒋雪晚。
贺岁安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她算是绞尽脑汁想办法了。
蒋雪晚还在笑。
不,她是似哭似笑,有些陷入幻觉的癫狂“杀、都杀了。”
贺岁安扑过去捂住蒋雪晚的手,她忽然叫唤得太大声,再这么喊下去,一定会引来人的。
蒋雪晚呜呜呜几声,说不出话,泄愤似的就要张嘴咬贺岁安。
她眼疾手快躲开了。
在蒋雪晚陷入幻觉中还要出声的前刻,贺岁安用干净的帕子封住了她的嘴巴“抱歉,蒋姑娘。”又道,“我会带你离开的。”
蒋雪晚从未使用过幻蛊。
她第一次被人用了幻蛊,精神是陷入一种极其舒服的境界,但脆弱的身体却受不住刺激,二者矛盾结合,剧烈颤抖几下,晕了。
贺岁安吓了一跳,以为是蒋雪晚是被帕子塞到一时喘不过气。
把帕子取出来后,贺岁安探了探蒋雪晚的气息。
很乱。
又很是急促。
贺岁安放平蒋雪晚的身体,方便对方呼吸,她又起身走到窗户旁查探,窗也是紧闭
的,里外都用东西封住,像是防贼人。
好在比砸门容易点。
她四下巡视,想找到称手的东西砸窗,动静会比较大,只能祈祷老天爷保佑房屋附近现在没什么人,能留充足的时间砸开窗户。
就在贺岁安想砸窗之际,忽听见有人在外说话。
蒋松微找不到蒋雪晚了。
从船舱外回到房间,他悉心照顾蒋雪晚,见她坐在床上玩着手里银簪,玩着玩着就睡了,自己才到一旁的矮凳凑合着闭目养神。
可能是近日神经俱绷得太紧,又没怎么休息好,还有旧伤在身,蒋松微多日来第一次睡着。
醒来时,窄床没人了。
蒋松微刹那间如被人当头棒喝。
那是他大哥大嫂的独女,也是他的侄女,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若是连蒋雪晚都守护不好,那蒋松微自认存活在这世上没什么意义了,因为他如今就是为了寻找真相和照顾蒋雪晚而活的。
船舱的房间小到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人在不在了,蒋松微跑出外面,逐个地方找,疯狂找。
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大概身穿青色裙子的少女。
他见到穿着相似的就走过去。
但都不是蒋雪晚,她们全是陌生脸,蒋松微心神不定,他昔日的冷静与自持一去不复返。
蒋松微还要进船上的仓库看,船工定是不让的,最后还是外邦人松口让他进去,反正货物都搬空了,想进去看就看,省得生事。
仓库空无一物。
也没有蒋雪晚的身影。
蒋松微找人心切,抬步欲往外去寻,却又倏地停下来。
他转头问他们,俊朗的五官没多余的表情“可否告诉我,仓库之前装的是什么东西”
一船工有些不耐烦了,冷冷道“此事与你何干。”
“少给我们多管闲事”
“现在呢”没人看见蒋松微是何时出剑的,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抵住到了船工的脖颈上,“现在您可以告诉我了么”
“公子”船工哪曾想到会有这么一遭,吓得两股战战,“我上有老下有小,您别杀我。”
跟进来的外邦人也神色微变。
蒋松微面有歉意。
他道“抱歉,我只是想找到一个人,我怕她贪玩,会藏进货物里,所以才会出言相问。”
外邦人的眼皮微不可见地跳了一下,他笑着走过去“原来如此,公子早说嘛,我们是做茶叶生意的,货物都是很轻的茶叶。”
“茶叶”
蒋松微收回了长剑。
外邦人暗自松口气“我们骗公子作甚,真是茶叶。”
他来中原做生意已久,一口中原话说的很流利,就是偶尔还是会带些口音“来人啊,拿我留出来的那箱茶上来给公子瞧瞧。”
蒋松微扫了一眼他们端上来的小箱子,连个人头都装不下“你们都是
用这种箱子装茶叶的”
“回公子,是的。”
这么小的箱子,人钻不进去。
蒋松微也不是没想过别的可能性,譬如蒋雪晚不是贪玩乱跑,而是被人抓走他不露声色地离开仓库,尽量冷静下来想。
外邦人与船工交换眼神,船工等人全出去,关上仓库的门。
船停靠在码头。
有人上,有人下,人来人往。
蒋松微站到靠近码头的地方,问需要终日守在码头的人有没有见过蒋雪晚,他们的答案始终如一,都没有。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不对,如果是蒋雪晚自己乱跑,肯定会有行人看见的,不至于连一个看过她的人都没有。
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蒋雪晚是被他人抓走的。
蒋松微确认这件事后,一抬头便看到了祁不砚。
少年靛青色衣袍,腰间一条同色的蹀躞带,乌黑长发披散在身后,腰线弧度流畅,松形鹤骨,过于白的肤色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他是属于放到人群中也能令人一眼就看到的人。
蒋松微的目光落到祁不砚的侧颈上,那处居然有蝴蝶图案。
图案虽只出现了小半,但也能看得出是蝴蝶的轮廓,明明他们今早在船舱甲板分开之前,蒋松微记得他身上是没有蝴蝶图案的。
不过眼下重要的不是此事。
蒋松微快步朝他走过去,还有点奇怪怎么不见贺岁安“祁公子,我想问你有没有见过雪晚”
祁不砚闻声看他,歪头一笑“你也在找人”
蒋松微一顿。
听这话的意思是他也在找人
“贺姑娘不在你身边”蒋松微往祁不砚身前身后看,不良预感越来越大,“我还想问问贺姑娘有没有和雪晚在一起呢。”
少年也不知担心还是不担心,笑意不减“那就得找找了。”
“贺姑娘是何时不见的”
蒋松微问。
他感觉贺岁安和蒋雪晚的消失原因很有可能是一样的。
祁不砚也不太确定贺岁安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只知道她在接完吻后说要如厕,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回过船舱房间,人不见了。
人怎么就会不见呢,祁不砚垂眸,温和又平静,轻轻地捏了下不知何时爬藏到他护腕里的红蛇。
红蛇缩回脑袋。
它莫名怕主人捏爆自己的头。
蒋松微又问了祁不砚几个问题,他倒是还算有耐心回答了。
等问完关于她们的问题,蒋松微恢复成人的理智,也关心了一句对他来说还是侄子年纪的少年“你脖子怎么了是受伤了”
其实并不像受伤。
但蒋松微不知从何问起,只能以是否是受伤为切入口。
祁不砚指尖压上自己的侧颈,拂过蒋松微所看见的蝴蝶,这是今天和贺岁安亲过,浮现出来的,以前似乎并未出现过相
像情况。
他也感到一丝奇异。
心里也跟着浮现几分痛快。
蝴蝶翅膀犹如妄图挣破皮肤,生长而出,蓝得鲜艳、明亮,离开了她,颜色才没那么艳丽,浮现的形状也暂缓,不再发生变化。
仿佛要他再继续,才展现属于蓝色蝴蝶的瑰丽。
他的蝴蝶也喜欢他与贺岁安亲密,甚至会为此产生不一样的变化祁不砚意识到这件事。
蒋松微看到蝴蝶之时,已是它颜色黯淡、形状逐渐消失下去的样子了,它今天最好看的样子在祁不砚同贺岁安接吻的刹那。
祁不砚垂手,不再触碰侧颈“我并未受伤。”
他笑。
“这是因贺岁安而生的蝴蝶。”
蒋松微听得一头雾水,他也不问下去,只想快点找到蒋雪晚、贺岁安这二人“你打算从何找起,我找遍了船舱,都不见人。”
“说不定还有地方没找过,我可以再找一遍。”蒋松微又道。
祁不砚“不用了。”
蒋松微不解“你这是断定她们不在船上了”
少年长腿一迈,轻松跃下了船,转瞬站到码头,发间银饰晃花人眼,他上扬的尾音带着难以听懂的笑意“贺岁安不在船上。”
“你是如何断定不在的。”
蒋松微忍不住追问。
祁不砚笑着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因为她无论去哪里,我都能找到她,就算她死在无人处,我也能找到她的尸体。”
他取出骨笛,吹了两声,不到片刻,四面八方飞来颜色、形状各异的蝴蝶,成了码头一道奇观。
行人议论纷纷。
祁不砚却视而不见。
在蒋松微诧异的眼神注视下,祁不砚抬了抬手。
他点了下挨得近的几只蝴蝶,好像它们能听懂话似的,竟用恍若温柔的语气对它们说“带我去找贺岁安,我现在想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