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继咸跟回来那一幕,跪在地上,就好像昨天才经历的那样,袁继咸是战战兢兢的叙述着监军太监田汾转告给他的话。
作为唯一的行军幕僚,宋献策的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了惊喜,不仅仅他,一群辽东学院的毕业参谋官亦是欣喜的小声议论出声来,自言自语的嘀咕了几句,宋献策又是猛地转过了身来,对着毛珏重重的一鞠躬。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东林与复社自相残杀起来,不论谁赢!江南士族实力必将大衰,正是我朝平定江南的好时机!无需大动干戈山河流血,这些酸腐书生自己就把江山……”
“陛下?”
兴奋的说完了一多半,宋献策这才注意到,毛珏居然完全没有在听,甚至,他的脸都呆滞的凝结在了那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战战兢兢跪在脚下的袁继咸,错愕了下,宋献策这才猛地想起,刚刚袁继咸解释江东形式,东林党可是以通洛氏,阴谋造反的名义,斩杀了复社首领黄宗羲等诸多官员。
此时在应天的洛氏是谁?好像唯有前一阵子惹下大乱子出走的大掌柜洛宁了,那个传言中,北帝子的情人!
“陛下节哀!还望陛下以国事为重!”
宋献策的声音再次大了些,这声音也终于让毛珏缓过神来了,可他却是有些慌张,也有些错愕的摇着头。
“哀?寡人何哀?是那贱人咎由自取!是她!是她……”
可是扶着桌子站起来,毛珏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下去,低头看了一眼脑袋低的不敢抬起来的袁继咸,又看了看尽量抬着脑袋,担忧看着他的宋献策,一群不明所以的后辈参谋,新人将军们,毛珏忽然又是疲惫的挥了挥手。
“既然九江已下,宋卿带着诸卿,准备大军渡江,追击刘宗敏残军吧!朕,倦了,想要单独待一会!”
“臣……,臣遵旨!”
艰难的鞠躬拜下,旋即宋献策急促的对着身后的参谋摆了摆手,两个亲卫还从一边拽住了袁继咸的肩膀,转眼间,偌大的皇帝中军,就又剩下了毛珏自己。
又是神情呆滞的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行军地图,猛地,毛珏的拳头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暴躁的叫嚷起来。
“赛丽塔,给寡人出来!”
“来之前带的什么红酒白酒女儿红呢?都给朕拿出来!朕要饮酒!”
…………
北明军永远是这个时代最具有效率的大军,哪怕是统帅不在状态,又参谋军官团组成的指挥部大脑依旧能好效率的执行着军事策略,仅仅准备了半个小时,大军强渡鄱阳湖的策略方案细节已经被拿出,得到命令的长江水师立马逆流而上,形式进鄱阳湖中,巨大的炮舰头连着尾,一座高大的陆桥已然搭建起来。
扛着刺刀步枪的京师步兵,推着沉重大炮的皇家炮团,还有骑着高大辽马的皇家骑士们器宇轩昂的从鄱阳湖这头踏上船桥,然后在另一头下桥,不管袁继咸多么不情愿了,强渡鄱阳湖的京师第五兵团还是强硬的闯进了九江城中,将赤红如火的南方朱明大旗解下,换上了玄黑烈烈的北方毛明大纛。
南明王朝在江南最后一道九江湖防重镇也落入了北方大军的手中,从这儿向东,再无险可守,就剩下一马平川了。
毛珏是个极其注重公事的皇帝,与历朝历代皇帝不同,在他这儿,更多将帝国皇帝当成一个工作,一个义务来做,而不像是其余的皇帝前辈,把天下当做家天下,公私不分,可今天,毛珏却是难得任性了一把,渡江来的如此急迫,可他却依旧任性的抽调了一条,泛舟长江之上。
船头,桌子上已经拜访了一大堆的空酒瓶子,红的,白的,中的,洋的,西班牙秘书赛丽塔是错愕的抱着一摞文书,待在那儿,这个状态的皇帝,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而摇晃着沉重的脑袋,对着奔流不息的长江,毛珏依旧沉重的喝着。
虽然最终没能走在一起,可是人孰无情,更何况还是他这个个穿越天子,没法如同这个时代人一样,将女人视做可有可无的生育用品!从北方直奔江南的时候,他的确是怒不可恕,可如今听到了她的死讯,毛珏却依旧感觉心头空落落的,堵的很难受。
最后一刻,她一定是那般恐惧,那般的无助吧!
忽然间,又是满满的倒了一杯酒,这次,毛珏却是没有昂头灌下,在赛丽塔的惊叫中,他却是弯出船头半个身子,哗啦啦的将晶莹剔透的酒水浇撒在了江中,多愁的长吟起来。
“敬那羽扇遮面!敬那白衣似仙!”
…………
一面督军东进,宋献策等臣属一面还担忧的张望着江中,然而大醉一场,第二天,黑了一双眼圈儿,头上缠着解头疼的绷带,毛珏依旧出现在了军中,一夜时间,京师军团也仅仅完成了三个兵团的渡江任务,可毛珏却是一天都没有等待,率领上这前三个兵团,甩开大队伍,也是轻兵猛进,直奔着应天城这个天下漩涡而来。
整条大道似乎都是莎莎莎莎的整齐脚步声,马蹄子紧密的跟在一旁,手中牵着缰绳,披风在背后被江风卷起,眺望着远方,许多年没有出现了的冷峻,凝重的浮现在毛珏的脸上。
这场闹剧,该收场了!